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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非童話故事:現實裡駕著馬來接「公主」的,不是王子是「馬伕」

台北城裡的風花雪月。

遠見好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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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見好讀

2022-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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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化台北》/僅為情境圖,取自unsplash
《風化台北》/僅為情境圖,取自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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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說,常人進店,只會以為是都市商務客,或閒來喝咖啡的人,但其實他們都是馬伕,也是載送公主的王子。(本文摘自《風化台北》一書,作者為梁評貴,以下為摘文。)

小安拿起眼前的杯子,晃了晃,喝得有些醉了,眼神卻敞亮著說,童話故事裡,王子將會騎著白馬而來,馬蹄聲達達,一派英姿颯爽,在危急時刻救下公主,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但在現實裡,汽車引擎隆隆發動,接公主騎上馬鞍,雙手拉緊轡頭,一晃,車行揚長而去,但駕著馬來的不是王子,是馬伕。

小安向你說了一個故事。

那是他當馬伕的第一個月,道路從車窗外伸展開來,日常的街景平和靜好,一如往常。他一手握緊方向盤,一手調按加大著冷氣涼度,車內芳香劑擺掛妥善,四格車窗才剛貼好反射保護膜,依循前輩交代的四大原則,舒適、隱密、安全、快速,萬事俱備,就等他的公主。

車身停在大樓旁,從側窗看去,小姐正從大樓門口走出,正移動眼神左右觀察。小安隨即撥通了小姐的電話,響過聲,接起,確認位置。一霎那,小姐已有方向,直直朝他走來,開門,入座。想起剛才街上巡邏而過的警車,至此,小安才鬆下一口氣,但他的一天才正要開始。

小安一口喝乾酒杯裡的酒,視角模糊了,但心事舒坦,語言就清晰了,一層層解說起馬伕這個行業。

馬伕屬於外送茶的外叫行業,類似計程車的體系結構,掛附在龍鳳業者、外送茶業者的體制之下,卻又不直接隸屬於業者,而是透過總部接案,發配給底下的馬伕案子,再由馬伕去接應小姐,一個馬伕往往穿梭於不同的業者之間,屬於性工作外送產業的下游。

第一天,小安謹遵前輩的交代,小姐上了車,一股淡淡香氣,隨著外邊的熱風散進空間裡。在LINE群上向主管回報人已上車,主管即刻發來預訂的飯店位置。並特別交代:「你第一天上班,記得要在飯店多繞兩圈,看有沒有鴿子在那邊登人。」

由於據點很近,小安一面將車開到飯店旁,卻未將車煞停,而是減慢速度,將視角掃往車上的三面照後鏡,有些不安,有些忐忑,視線的鏡中,還有身著包裙套裝的小姐,妝容淡雅,卻沒什麼表情,或者說,他不知道該怎樣期待後座者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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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頭家講,別有什麼想法,你們賺的都是辛苦錢,錢不要圈內循環,要賺,要買,就去賺別人的,買別人的。當作自己是物流,別去拆別人的貨,知否?」像馬伕這樣的職業,就是性產業一層層拆分的現象,整個龐大的產業體系能以部件分解。

若自己被抓到,大多以易科罰金了事,對產業主體來說,可以做到即時止損,隨時拋棄可丟。載送一個小姐約只能抽五百,汽車自備,油錢自付,有時遇到好心或相熟的小姐,倒是會幫忙補貼一些油錢。

這是一套慾望的產業,事關他人的慾望,而自己的慾望則被社會結構馴化,金錢、性慾、安全,三者絞成一條繩索,牽著小安在這套結構裡舞蹈,跳一步,是一步。駕著馬來接公主的不是王子,是馬伕。僅為情境圖,取自unsplash

駕著馬來接公主的不是王子,是馬伕。僅為情境圖,取自unsplash

在確認飯店周邊安全後,小安將車停下來,向小姐表示可以放心下車,親眼看著小姐進入飯店,並設定好回來接應的時間,這項任務才算完成一半。

「但你怎麼會想做這行?」你向小安好奇提問。

「就親像電視裡面演的,那都是真的,大家都有自己的苦衷,我是因為有欠錢,之前玩地下運動博彩輸一攤,不多,但總歸是要還,才來賺這跑車的錢。朋友說客源穩定,偶爾有加給,都載短途,比起計程車,我們算很輕鬆了。」小安說。

載完小姐,小安就前往固定的咖啡店,在空閒時等下個接單。在馬伕的工作中,總有那麼幾家固定的咖啡店,聚集著所有馬伕,前輩與後輩聚在一起,靜靜的等單、打牌,偶爾用壓低的聲音交談,交流著產業的線報。

若不說,常人進店,只會以為是都市商務客,或閒來喝咖啡的人,但其實他們都是馬伕,也是載送公主的王子。

《風化台北:性產業的第二人稱敘事》,作者:梁評貴,時報出版

《風化台北:性產業的第二人稱敘事》,作者:梁評貴,時報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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