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其林必比登推薦,新增高雄市與台南市,上週甫公布,竟引來台南人四處出征,為何台南人如此生氣?
今天(8/30),2022米其林評鑑正式公布。上週米其林官方就率先公布了「必比登推薦」,今年加入台南和高雄。然而必比登名單一公布,馬上可以看到許多台南人四處「出征」,不只到新聞底下流言,甚至到朋友貼在FB、IG的名單底下抗議,認為這份名單代表性不足,或說慶幸好險自己的愛店不在榜上。
綜觀許多台南人的心聲,一種是「這份名單無法代表台南,我的巷口名單才好」的純粹貶低,另一種則是「好險我的愛店沒上榜,不然更難排隊」,也有少數人哀號喜愛的店家未來更難排了。
其實從台北到台中,每次米其林評鑑新增一個城市,總是會引來類似的反應,每個城市的人都絕對有一份屬於自己的在地美食清單。但為什麼相比台北、台中或高雄人,台南人的反應特別劇烈?
台南人的城市光榮感 「這座城市是我的,只有我才能評論」
「台南人對自己的城市認同感很高,內聚力強,比較難接受外人的評鑑,」前台南觀旅局長王時思指出,台南人是很特殊的一群人,王時思剛到台南時,就發現這座城市不論外人喜歡或不喜歡,很堅持長成自己想要的樣子,「但也因為這樣,台南才是一座有吸引力的城市。」
尤其評論到「吃」,台南人的反應更是劇烈。台南是台灣歷史最久的城市,而食物正是需要靠時間累積。留下來的店家,一定是收服了特定多數人的胃才能存活,也有相對應好的品質。
當那麼多挑剔的舌頭聚在一起時,不會輕易肯定別人的評鑑,「所以台南人才會強調自己的口袋名單,才具有真正的代表性。」
因此,外界眼中的米其林推薦,是一份美食索引;但對台南人來說,那是對自己的生活方式或飲食品味「下指導棋」,兩者對這份評鑑的感受,也就完全不同。
美食指引可能造成的改變 店家改變經營模式見仁見智
尤其這些店家都是台南人日常生活一部份。米其林的評鑑,會評論諸如菜色、服務、環境等細節,但對台南人來說,這些可能都比不上「能跟老闆聊上幾句話」來的重要。
王時思說,如果因為觀光而影響到在地居民原本的生活樣貌,台南人並不全然認為米其林評鑑對台南來說是件好事。
對多數店家來說,登上米其林、必比登評鑑可以視為宣傳,帶來更多客源。但當湧入大量觀光客時,原先「慢工出細活」只做少份量的店家,就得面臨超出本來營運能量的客人。
「台南人認為好吃的東西,都是慢工細活出來的,光是台南的肉燥飯,那是手工切、挑肉、數小時熬出來。台南的魚麵,純魚肉手工製成,怎麼把狗尾魚處理成魚麵,這不是工廠可以量產替代。」
以往名單一公布,人潮蜂擁而來,排隊等了一個多小時,看到份量僅一小碗,覺得排隊不值得,任意給低評價;也有些店家在大量人潮造訪後,轉為限量供應,賣完就休息;也有的店家無法撐過量與質之間的抉擇,就此掉出了名店的殿堂。
「手工製作注定不是迅速服務,也不是提供大量複製的東西,」王時思強調,過去經驗,從在地小店變成大眾名店,餐廳的服務品質第一時間多半都一定會往下掉,這對台南這樣強調手工、細活、傳統製作的美食之城,會帶來正反面都可能的後續效益。
台南人的擇善固執 更能形塑出城市特色吸引觀光
對於網路上對於米其林評鑑的喧擾,王時思解說背後在地思維的同時,也以正面態度看待,「當一地居民認真重視自己的文化與資產,也才會形成一座都市獨特的樣貌。」
「台南人很可愛,他們很愛惜自己的城市,不惜四處「開戰」。」王時思以日本京都為例,京都人非常傲慢,對許多事情都驕傲的不得了,甚至排外,「但反過來想,如果不是他們那麼強力維護,怎麼會有京都那麼特別的城市?」
王時思舉例,台南民間對城市在意,才會出現許多民間自行維護、修復老屋的案例,主動保存在地文史建築,「若台灣每座城市都可以這樣子的話,那我們的城市就都會很有自己的特色,而一座城市擁有自己的模樣,反而更會吸引觀光客。」
因此王時思提醒執政者,台灣引入米其林,固然是為了對國際推廣台灣美食與旅遊,但面對在地批評聲音時,更值得細細思考這個現象背後代表的意義,甚至進一步善用這樣的反應。
「台灣是要100萬個觀光客來1次,還是10萬個觀光客來10次?」王時思說,現在許多台南人在強烈表達意見,背後也正代表著,他們擔心自己原先的生活樣態,因為大量人潮湧入而被觀光客摧毀,讓台南變得不再像台南。近年台南觀光不斷成長,如何兼顧居民生活品質與觀光旅遊發展的平衡,就是主政者的重要課題。
「台南人比起觀光,更在意自己的生活品質,若觀光不會衝擊到他們目前的生活,就可以接受。」王時思觀察,如果能發展城市永續旅遊,就能在觀光取向與都市特色兩者中,取得好的平衡,創造更好的外來台灣觀光。
對於今年的米其林和必比登,除了評鑑名單外,別忘了多問一句台南朋友推薦吃什麼,他一定會很樂意把他的口袋名單告訴你,也請記得感謝他願意無私跟你分享,他所鍾愛的在地生活一部分,這是讓一座城市真正獨特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