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子製造業建廠環境評估1.5個月閃電通過,或許也只有台積電高雄廠得以如此快速。既然木已成舟,產官合作的高效率值得嘉許,但太高效率,又似乎閃避了些什麼,是否已然留下隱憂,需要社會成本共同承擔?
眾所矚目的台積電高雄建廠案,於4月12日在幾乎無異議的情況下,通過環境影響評估,全案僅僅在1.5個月內完成三次審查會議,火速通過,行政效率驚人。
此案確切名稱為「楠梓產業園區設置計畫」,受到廣泛注意、並且幾乎無阻力通過的原因,主要有二項:一是台積電進駐,將帶動高雄產業從石化業轉型為高科技業;二是選定的中油高煉廠舊址,將洗脫承載80年的汙染形象,進入全新時代。
高雄煉油廠是中油位於楠梓區半屏山腳下的石油煉製廠,溯源可至日治時期尾聲的1941年,其後在中油多年擴建之後,全運時期設有46個工場、超過3000名員工。
但因為長期的臭氣、空汙、廢水、土汙、爆炸起火等議題,迫使周圍後勁地區居民抗爭,從1987~1990年沸騰一時「反五輕」運動,直至2015年底完全停運,這塊廣達262公頃的土地,多年來既是高雄發展命脈,也是高雄環境永續與提升居住品質的關鍵區域。
隨著2015年後高煉廠熄爐停工、油品清運殆盡,逐漸退出大眾關注焦點之際,2021年下半年,突然傳出半導體大廠台積電即將落腳,引發軒然大波。
高煉廠為半導體「S」廊帶的關鍵地帶
高雄市政府依《產業創新條例》,勘選高雄煉油廠舊址的29.83公頃土地,做為第一期轉型專案,台積電請用設置7奈米與28奈米晶圓製造廠。昔日的燙手山芋,今日迎來貴客,高雄市府加快腳步審理。
4月12日的審查會議上,高雄市經濟發展局表示,依循行政推進的中美科技戰下前瞻科研及人才布局政策,推進高雄半導體廊帶,並結合高雄既有材料與石化產業聚落優勢、循環技術及高值材料生產重鎮規劃,以帶動材料與石化產業就業與研發升級。
南部半導體「S」廊帶,計畫以台積電、穩懋、華邦電、日月光等半導體廠為核心,楠梓產業園區(高煉廠)位處中心點,為半導體「S」廊帶及半導體專區的關鍵拼圖。目前高煉廠內所有設施已經完全拆除,並且完成土壤整治,公告解除列管。
當天開放外界參與的公開環節,環評委員、後勁地區代表、環保團體三方建言,集中在綠電、廢水、空氣汙染、事業廢棄物、興建土方轉移等工廠運營面向,也提及附近交通規劃、環評追蹤暨監督機制等,氣氛大致平和。開發單位幾乎回應了所有提案,並且增補進入計畫書。其中討論較為「激烈」的主要是兩項議題:
環境權保障基金會研究員林彥廷當場質疑,近期重大開發案環評時間都比此案歷時1.5個月要長:「竹科寶山二期7個月、橋頭科學園區1年5個月,是否切割環評、規避中央審查?」
此議題在會議上來來回回被提及多次,現場持續靜默,直到高雄市環保局代表回應了一段值得玩味的說法:「因為開發單位申請的面積是29.83公頃,依據環評法施行細則第12條附表一的規定,園區開發面積在30公頃下就由地方環保機關審查,並沒有規避中央審查。」旁聽席傳來幾聲冷笑。
盼了30年的煉油廠變公園
此外,公園議題也幾番被提及,原因在於在長達30年的反五輕抗爭之中,最重要的訴求就是「煉油廠變公園」。
目前來看,第一期用地的產業專區為22.90公頃,占76.43%;公園佔6.56公頃,內含滯洪池,占21.99%,承諾未來設廠退縮地將營造多樣化綠化環境,廠房間的棟距也會規劃綠帶,藉由法定空地與退縮帶形塑一系列「生態綠手指 」( Green Fingers)與鄰近社區串接共融共生。
整體而言,審議會議在平和(甚至夾雜著期待)的氣氛中,做出了「決議本案通過環境影響評估審查」。
火速通過、微妙的「29.83公頃」,到底有沒有問題?在承擔中美科技戰、都市轉型、產業升級、經濟推進、土地活化等任重道遠的使命之下,環保團體的訴求,顯得渺小蒼白。值得擔憂的是什麼,說穿了也只有兩項:
4月12日審查會議上,台積電副總莊子壽也低調列席,並未發言。值得注意的是,莊子壽在場外與後勁居民互動親和,顯現彼此熟悉、溝通和暢,這與後勁居民長達半世紀反抗中油的關係相較,簡直天壤之別,或許這已經是一個好的起點,象徵一個共融共利關係的開端。
對於台積電來說,如上提及的兩項擔憂,其實幾乎已經與它無關,只待全民監督。木已成舟,只能期望一向以「誠信正直」為核心理念的台積電,能夠在順利建廠之後,將環境承諾、社區承諾執行得更為徹底,成為土地活化、地方創生的高規格仿效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