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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遠哲情結再造中研院

蕭富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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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富元

1998-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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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遠哲情結再造中研院
 

本文出自 1998 / 10月號雜誌 李遠哲情結,再造中研院

化榮寵於一身的光芒為主導改革的推力,似乎是台灣現代化的基本公式。前有李登輝總統,巧用「李登輝情結」改造台灣政治架構;後有中央研究院院長李遠哲,藉由「李遠哲情結」脫胎換骨中研院這間七十年的老店。

幽僻在南港山區的中研院是個很難定位的機構。說它年輕,都七十開外了;說它老嘛,好像才進入青春期,活力四射。它是公家機關,但在此工作的研究人員,都不認為自己是公務員。組織架構明文規定它是全國最高研究單位,掌領國家學術方向;但是提到學術龍頭,少有人想到它。它應該很重要,可一年的總預算尚不及一所國立大學;說它無足輕重,又是全台灣每平方公里博士人數最多、知識密度最高的地方。

這種種尷尬,在四年十個月前李遠哲銜命領導中研院,千日維新後,終於綻露轉機。

十篇文章抵不上李遠哲的一句

身為最年輕、第一位台灣人、第一個戴上諾貝爾桂冠的院長,李遠哲比其他學術領神更具備天時、地利、人和的優劫。他登高一呼,企業界就損款十億元,讓他延聘傑出人才;立法院什麼預算都砍,獨獨寬厚中研院;陰魂糾纏著中研院的本土化、國際化的爭辯,在他身上完全不起作用。

民間對他的愛戴,直追主政十年的李登輝。他打球,民眾排隊請他簽名;中華職棒爆發簽賭風波,聯盟秘書長寫信向他陳情;他隨口一句話,便掀起輿論論戰。「我們寫十篇文章,還抵不上他一句話,」經常參與社會活動的社會學研究所籌備處主任翟海源感嘆。

「中研院是沾了李遠哲的光,」近代史所研究員謝國興分析,靠著社會這股李遠哲情結,中研院名望陡增,享有過去數十年所沒有的知名度和影響力。

研究人員更對這位全球馳名的大學者懷有異樣的期待,盼他帶領中研院出南港、躍國際。院內院外的李遠哲情結接合,成為他推動中研院改革的最大利器。

辦公室牆上掛了一幅「奇逸人中龍」的書法,端坐在沙發上,回想初抵國時,李遠哲百感交集。那時他和一位企業家吃飯,談起中研院,企業家疑惑地說:「工研院還有用。中研院,沒聽過。」工研院、中科院等國家研究單位,似乎都比它還得人望、官望。

對內:延攬人才,建立制度

數十年默默自閉、在許多社會運動中缺席的中研院,給人感覺有如養老院。二十多年前,霍海源返國到院,人家笑他要去「養老」,還勸他帶一根棍子,因為院裡有蛇。

才剛接院長的李遠哲,也在拜訪研究所時,遭到一位研究員冷言冷語:「你們來當院長,都是來等死的。」當時不到五十七歲的李遠哲很錯愕,驚覺台灣還是很「primitive(原始),對人那麼不尊重」,改變遲暮的中研院,勢在必行。

拚了命網羅人才

之前從未做過行政主管的李遠哲體認到,變革必須從人才與制度雙管齊下。而他能抓穩這兩個方向盤,個人魅力功不可沒。

耗去他最多時間精力的,就是「拚命」網羅人才。他不但親赴世界各地,尋找一流人才回來擔任所長、副院長,甚至還要三、四顧茅廬,曉以個人使命感,感動輩聲國際的學者返台效命。

院士兼生物醫學科學所所長伍焜玉就是受他感召,在去年初加入中研院團隊。三十一年前從台大醫學系畢業的伍焜玉,原在美國有一間大實驗室,十幾個教授和他一起做研究,享有各種殊榮。李遠哲多次親訪他的實驗室,勸說他「再不回家做事,就要來不及了」。伍焜玉深受打動,毅然回國,從零開始,建造自己的實驗室,召募研究人員。

在李遠哲殷殷號召下,只管研究的院士也開始積極參與院務。在二十四個研究所(處)中,有七所所長由院士出任;今年院士選舉,還有三位現任所長膺選為候選人。過去,院士是供奉於萬神殿的諸神,有抽象的榮耀,無具體的義務。李遠哲帶動院士,實際挑起拉抬研究品質的重擔。

「幾個所長回來,就讓中研院改頭換面了,」談起變貌,比李遠哲早半年回國的院士兼原子與分子科學研究所長林聖賢頻頻點頭讚嘆,這幾年是中研院學術品質的大躍進時期。

提振學術實力,拓展研究觸角

院士組成結構,在地化的傾向也愈見明朗。本土研究者當選院士,從四年前的六人、三年前的三人,到今年增加為十三人。在院研究的院士,已有六十餘人,占院士總數的三份之一,大大提升中研院名聲與研究戰力。

以李遠哲所在的原分所為例,他帶的分子束儀、動態化學等研究,都是世界最頂尖的實驗室,「有可能獲得諾貝爾獎,」總辦事處長劉錫江不諱言。

國際級人才提振了學術實力,更提供國際網絡,拓展本土研究的觸角。不是在台灣出生的天文與天文物理研究所籌備處主任魯國鏞,掙扎多年,終在去年五月下決心回中研院,主持馳名國際的研究計畫,並在今年當選院士。世界第一座次毫米波陣列與中美掩星計畫,就是因為他曾在麻省理工學院與加州理工學院研究,牽成了中研院和美國史密松天文台等單位共同研究。

資深研究人才以身作則、展現敬業精神,更是一道催化劑,改良了研究風氣。一年半前返國的伍焜玉感受院風由沈悶到活潑,研究員更熱衷各所舉辦的研討會,「在中研院,研究已變為一種hobby(嗜好),不是工作了,」伍焜玉觀察,同擠壓力也比從前來得大。

延聘國外資深研究人員,固然難免引起本土、外來的「魚種情結」、重外輕內的階級觀(薪資特高的特聘研究員共有十三位,其中只有一位是國內研究人員),但李遠哲並不認為這是問題,反而能刺激良性競爭,「最終,國內國外研究者都受到鼓勵,」他相信。

要為中研院「養士」,李遠哲還得仰仗充裕的經費。對此,李遠哲情結又再度奏效。

他回國時,正值高等教育經費銳減,大學預算緊縮,他親往總統府、立法院,為院預算「護盤」:五年來,中研院預算年年成長,有三年甚至超過一0%以上,是唯一逆勢上漲的學術機構,今年度總預算已達四十五億元。李遠哲是最會募款的領導人,中研院第一棟非公費出資的學人宿舍,就是他和企業界吃飯「募」來的。

「錢不是問題,找到好人才才是最大問題,」身兼美國國家科學院院士、中研院院士的副院長楊祥發坦言,比起美國研究單位,中研院研究經費並不少,人才荒才是最大的隱憂。專研基因調控、治療的伍焜玉也憂心忡忡地說,大學教育普及化後,鍾情研究的人愈來愈少,這對中研院發展不利。

預算由「地方分權」到「中央集權」

廣納人才可收立竿見影之效(近年,中研院論文發表量以倍數成長),制度變革則是奠基久遠的必要工程。

過去中研院研究預算由各研究所掌控,院方沒有主導權,研究所之間的整合也被譏為「拼盤式」研究。李遠哲扭轉了「地方分權」的形勢,特重跨學科研究,推動數十項總金額達十餘億元、由院中央直撥經費、掌握進度的主題計畫,每年預算兩千萬元的東南亞區域研究,就是李遠哲強力「促銷」的計畫。

「現在愈來愈「中央集權」了」一位人文研究所的行政主管感受,研究所的權力一向不受監督,現在院方審預算、訂研究員升等聘任考核制度,讓一些「閒散」慣了的研究員很不習慣。

至於困擾著中研院的資源整合問題,深得人望的李遠哲似乎也無力可回天。「院長也不想得罪人,」資深研究人員霍海源透露,李遠哲再努力,也只能做到分,無法做到合。他試圖透過新組織法,解決這個沈痾。負責擬法的副院長楊國樞指出,將來只有基本學科才設新所,跨學科則設研究中心,避免資源重疊、浪費。

對外:走入社會,登上國際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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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出李遠哲這尊「神主牌」,似乎無往不利。對內,他可延攬人才、建立制度;對外,他帶領中研院走入社會,登上國際舞台。

經當為李遠哲出謀畫策的東南亞區域研究召集人蕭新煌分析,李遠哲是中研院的一座橋,銜接了中研院與社會、國際,將它帶出南港深山,成為具國際知名度的研究院。

社會和中研院的觸媒

「院長就像是啦啦隊隊長,」李遠哲這樣定位自己。他四處宣傳中研院,像觸媒一樣,讓中研院和社會起作用。兩年前,他開先例舉辦社區園遊會,廣邀南港居民到院交流。院方也舉辦多場通識演講,以知識文化參與社會。

李遠哲認為,除了最基礎的研究,中研院也應該放眼應用科學,投注九0%的心力於增進人類知識,另外一0% 則直接回饋社會。在他呼籲下成立的生物農業科學研究所、應用與應用科學中心,都是為了對社會直接有用。

此外,他敞開大門,將院內資源分享全國學術界。兩年前,他就力主院外人士可參與、主持院內研究子計畫,申請年輕研究人員著作獎,暑假到院短期研究。以前合聘研究員的對象只針對台灣大學,現在已擴及十六所公私立大學。

「大學一直對中研院眼紅,認為我們是特權機構,」在台大社會系兼課的蕭新煌體會,過去院、大學搶資源搶人才,李遠哲返國後,更加確立中研院學術火車頭的地位,大學和院形成「生命共同體」。

培養國際交流的默契

李遠哲豐沛的國際人脈,還為僻處一隅的中研院創造了迎向世界的契機。在他的引介下,許多研究所和國外研究單位培養出交流的默契,諾貝爾獎得獎學者也樂意到院演講。精擅理論化學的林聖賢比較,因為有李遠哲,中研院要請世界任何一位學者來,「都沒有問題。」

一灣四分溪切割了中研院,從前是邊陸地帶的植物所大樓,現在已變成院區中心。四年多前,李遠哲為打造學者

社區,廣植三千棵樹苗,如今已然綠蔭森森。李登輝總統七月參加院士會議時,都驚訝院區環境如此巨變。埔里、八德的第二院區,已陸續開始籌劃。

李遠哲大傘一撐,護持學者.陌研究淨土。「太安樂、太豪華了,」面對優渥的環境,霍海源感慨,他還有點擔心研究員會「死於安樂」,無法專心研究。

只問學術,不問立場

做為世界級研究機構,人才蟻附、制度具彈性,不過是最起碼的標準。李遠哲更在乎的是,研究院是否能因而創新知識,成為捍衛學術自由的堡壘。近幾百年,法國思想能有長足發展,力捍不同價值觀的法蘭西學院居功厥偉。反觀台灣,「基本教義」魔掌伸向高等學府,「政治正確」主導學術發展,校園裡普遍彌漫著精神禁忌。

很幸運的,中研院並沒有這股精神禁忌罩頂。「我們只有一個標準,就是學術,」戒嚴時期「四大毒草」之一的楊國樞肯定,在八百多位研究人員的政治光譜中,從極右到極左、急統到急獨皆有,雖然無法「兼善天下」,但維繫住尊重學術自由的基本價值。

「中研院並沒有集體向外在勢力投降,」觀察學界多年、曾任總辦事處長的數學所研究員李國偉評析。李遠哲只問學術不問立場的信念,讓中研院能同時做為漢學以及台灣研究的重鎮,而不相衝突。

當李登輝情結隨總統任期將屆與日俱蝕時,李遠哲情結卻毫無退燒跡象。他符合了台灣社會與中國傳統期待中的領袖形象;謙沖、有知識、有道德、有使命感。

他常笑自己像醫生,每五分鐘十分鐘見一個人,趕場似地投入社會活動,下班背一大包公事回家,還不放棄做研

究、指導研究生。回國將滿五年,他了無遺憾,即使因言闖禍(如學位無用、農地自由買賣),他也不擔心被「榨

乾」。

「他這樣幹下去是不行的,」院長特別助理謝國興開玩笑地借用李遠哲規勸行政院長蕭萬長的話回敬他。

只認得分子、不太會認人的李遠哲,只打算做十年院長。研究員雖然不太認同他只做兩任的想法,卻也慢慢接受這位中研院的超級推銷員「是國家的,非中研院獨有」,將來的造化靠的是自己,不是橫空出世的救院主。

1.英國皇家科學院

英國皇家科學院於一七一0年成立,首位院長是牛頓,專門致力於尖端學術的研究。皇家科學院在英國科學發展史上扮演了重要角色,對人類知識的累積也發揮極大貢獻。例如,一七五一年設立格林威治天文台,確立世界標準計時制度;一七七二年,贊助科克船長赴南極探險,發現澳洲大陸。

皇家科學院院士為終身職,院長任期為五年一任。每年固定票選出三十三位院士,院士候選人必須有六位以上院士推薦。

(蕭富元)

2.法國法蘭西學院

一六二九年,法王路易十三批准成立法國法蘭西學院,集合了法國學界的精英,最初的職責是編纂一本法語大字典。在三百七十年歷史中,法蘭西學院網羅了影響人類文明的大思想家,如拉辛,笛德羅、孟德斯鳩。伏爾泰,以及近代思想家傅科、拉康等人。

法蘭西學院一直維持四十位院士的名額,院士主要以文學家組成,遇缺才會遞補,院士也是終身職。法蘭西學院極為保守,反對任何形式的文學改革,是保衛法文的中流柢柱。

(蕭富元)

3.美國國家科學院

美國科學家最夢寐以求的美國國家科學院,是一八六三年林肯總統下令創建,是科學家和工程師的非官方組織。科學院成立的宗旨是指導、顧問美國科學的走向,有許多院士也擔任美國總統的科技顧問,間接主導了美國的科技走向。

科學院每年選舉的院士人數不拘,至今共選出兩千多位院士,都是美國學界的精英。一九六四年,科學院又批准設立全國工程科學院。

國內熟知的李遠哲、丁肇中、田長霖、朱經武等人,都是美國國家科學院與工程科學院士。

(蕭富元)

4.中國翰林院

早在一千多年前的唐朝,就設置了翰林院,為內廷供奉之官,網羅文學鴻儒,專用文章典詔之職。一直到了清朝,翰林院掌管編修國史與草擬皇帝制誥,十年寒窗苦讀的秀才舉人若能點翰林,代表文章了得,仕途更是一片光明。在清朝,唯有點過翰林的士大夫,諡號中才能有「文」。中研院首任院長蔡元培,就是出身前清的翰林。

(蕭富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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