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起這只舊碗,總是勾起回憶,讓人想起某個晚餐時光,又或是小時候,不小心打破了碗,瓷片碎落一地,只聽媽媽說「碎碎平安」,為你壓驚。
餐飯供養你長得健壯,一個陶碗,盛著餐飯與你成長;幸福,其實就從這個碗開始。陶藝家鞏文宜說,生活從器皿出發,每個人的生活,都要有一個屬於自己、喜歡的器皿,然後將它分享給其他人。改變生活,從分享一個器皿開始。
陶土:金木水火土,燒成日常生活
試試親手製陶,做一個你自己的器皿,用手感觸陶土的濕度、厚薄、軟硬;撫摸自製茶器的斜紋,回想當初自己那雙沾附黃泥巴的手,器皿上還隱隱留著你的掌紋,像水紋迴盪,有了智慧、生命、感情三線雕琢,是你的雙手賦予陶土生命。
陶器,是雙手創造的幸福。設計師出點子,藝術家天馬行空,製陶則是腳踏實地,與媒材朝夕相處;手揉陶土,就像雙手向下,將抽象捏成生活器皿,再雙手向上,盛接人世的喜怒哀樂。
陶土具有童心,讓每個人小時候總喜歡拿著它,想打造自己的魔幻世界。鞏文宜就比喻,玩土是不必教、無師自通的,當你創作時,可以感覺到有種依戀,就像是將自己下放到土地的高度,與陶土對話,搓揉出土條,繞起陶土的生命。
沒有1000度以上高溫淬煉,陶器連柔軟的水都無法承受;練土沒有注意,窯燒的高溫,便會在土坯留下疤痕;若成為瑕疵品,便將陶土打碎拋回土地,讓自然再次吸收養成。身段柔軟、能抗堅硬,失敗也可以逆來順受,這就是陶土的堅韌,一種用土地養成生命的堅韌。
從土地採集泥土,加水揉成,木頭劈柴,上金屬釉藥,再用火焰燒製,金木水火土,全聚到了陶器上。五行,是陶土精神;吸收陶土堅韌,找回自己與大地的連結,就是製陶的享受;面對柔軟的土,你可以毫無負擔的玩樂,像是回到童年,這就是手工原始的美好;天地合於手上陶杯,當你以它沏茶、盛湯,用雙手輕撫、雙眼凝視,那令人著迷的古樸,就是大地力量,透過你的手,再一次開出朵朵花。
窯燒:放下自我,因為使用所以幸福
親手製作的陶杯,每種不同作法背後,都藏著人的個性,鞏文宜說,有人喜歡先揉圓球,有人偏好土條繞圈,慢慢疊成個大甕。在日本,製陶工匠常將土拍成扁圓形,再從邊緣去塑高,變成盤狀、碗狀;還有人用轆轤拉坯,追求對稱之美。
從製陶到使用,就像是與自己和解。製作過程雖然有人的執著,但陶器燒成,當你使用它,透過喝茶、吃飯等生活片段,陶器記錄每刻歡笑與悲傷,體貼於你、在你身旁,化解生活的不快,自然幫你解開心中的結;陶器放下我執,但它們以形體寄託生活,成為超越家人朋友的存在,成為你生活中的一份子。
鞏文宜說,陶器的無所執著,就像一場西洋棋局,棋子有黑有白,造型不一,不同視角有不同風景,雖像戰爭,但雙方不是絕對敵對,就像人沒有絕對的對立;而陶器也沒有絕對用途,它可以是水果盤、插花盆,它順著人的需要,你說是什麼,它就是什麼。
不要讓既有型態,限制住陶土的可塑性。鞏文宜提到,藝術是從生活中重新體驗,嘗試揉和不同媒材的屬性,像是走出電梯,看到一面陶土牆,或者中庭裡可以有陶藝雕塑;陶土世界無限寬廣,不限於器皿,可以擴大到空間思維,讓美學重返你的生活空間。
用大地材料,只有謙虛手心向下捏陶,才能手心向上托起器皿,接受任何喜樂無常,才能放下我執,真誠分享。束之高閣,束縛了陶器,那不是陶土的本性;陶器能被使用,就能創造它與你的幸福,才能產生依戀,最後向他人分享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