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讀國防大學的阿立(化名),一○一年被驗出感染愛滋後,在校備受歧視,隔年遭退學,衛福部疾管署擬對歧視愛滋病患的國防大學開罰一百萬元,已將行政處分書簽報衛福部長林奏延,一旦開罰,將成為國內首度因愛滋就學歧視的案例,也寫下歧視愛滋病患開罰金額最高紀錄。
阿立僅差一學期就能畢業取得學歷,為爭取就學權提出申訴,衛福部於一○三年七月認定國防大學歧視愛滋感染者,要求恢復他的就學機會或和解。但國防大學提行政訴訟,台北高等法院以衛福部非教育主管機關,無權撤銷退學處分為由,判決衛福部敗訴,但判決書中強調,衛福部得以依照感染者權益保障條例,依法裁處罰鍰,並要求限期改善。
阿立一案仍在二審,這起事件驚動聯合國愛滋病組織(UNAIDS)來函關切,疾管署除蒐集國外相關案例,準備第三次向最高行政法院遞狀,基於「人類免疫缺乏病毒傳染防治及感染者權益保障條例」第四條,擬對國防大學開罰一百萬元。疾管署署長郭旭崧表示,阿立案是我國第一例因就學歧視開罰的案子,「我希望也是最後一案。」
疾管署副署長周志浩表示,在行政處分書尚未完成行政程序以前,仍會積極與國防部溝通,希望國防部與阿立協商出復學或其他彼此滿意、合理的解決方式;但若協商破裂,將進行開罰,限期改善時間內遲未改善,不排除連續開罰。
過去曾發生三起愛滋就業和兩起愛滋就醫歧視,最高裁罰卅萬元。周志浩表示,基於行政裁量權與事件情節嚴重程度,諮詢專家做決定。
但行政處分限期改善期限三年,阿立一○二年十月遭勒令退學,若今年十月十日前,即使國防部與阿立未達成協商,也不能行政處罰。疾管署表示,將爭取最短時間與國防部溝通,期限一到,雖不能罰,將上訴到底。
(本文轉載自2016.8.16「聯合新聞網」,僅反映作者意見,不代表本社立場。)
台版《費城》 遭退學愛滋生:不想再有人受同樣的傷
1993年,以真人真事改編的美國電影《費城》,敘述一位原本深受公司器重與栽培的律師,在主要合夥人發現他是愛滋感染者後,遭以其他名義開除,在委託律師幫助下抱著病體不斷上訴,終於打贏官司,感動全球無數觀眾。
時隔20年,同樣的故事,竟在台灣上演。不同的是,主角至今仍在上訴,只等最高行政法院判決。
軍校生染愛滋 人生從此變調
「為什麼只因為我感染愛滋,在校方眼裡就從栽培中的未來軍官,突然變成非得退學不可的壞學生?」據社工師轉述,20歲出頭的阿立,2012年就讀國防大學大三時在體檢時驗出感染愛滋,早已規畫好的軍官人生,驟然變調。
在那之前,阿立是學校活躍幹部,學業、操行成績都不錯。他非常喜歡軍校規律單純、一個口號一個動作的生活,早早準備好畢業後就當職業軍官,人生路清清楚楚。
軍醫院體檢報告 竟直接交給學校
沒想到,負責檢驗的軍醫院直接將體檢報告交給學校,部分師長忽然態度大變。他們不但急著要阿立告知爸媽,還展開車輪戰周周約談:「你想不想退學?」
衣服、碗盤分開洗 游泳課不要下水
差別待遇還不只這樣。校方一度要求阿立衣服、碗盤跟別人分開洗,游泳課不要下水,跳傘專案不要參加,在阿立請愛滋個案管理師向校方說明愛滋傳染途徑後,才沒繼續。
如此日子過得戰戰兢兢,阿立告訴社工師,他每天就像在戰場打仗,得擬定作戰策略,才能對付各種敵人。陪阿立打仗的愛滋權益促進會社工張正學回憶,阿立只要一接到校方約談通知,就會立即跟他討論該怎麼應付,「他表面上看來很好,其實心裡很焦慮。」
小蝦米對大鯨魚 大四遭強行開除
阿立這場小蝦米對大鯨魚的戰役,在大四下時還是輸了。張正學說,校方意識到不能以愛滋為由要求阿立退學後,有一回逮到阿立沒報備就帶筆電入校,最後以阿立違反資安、頂撞等理由開除他,不顧阿立身為政戰官,本來就常要處理文書資料。
只差一學期就能畢業的阿立,在退學後兩天在學校附近租房子,展開校內外救濟之路,期待很快能回到學校。然而,他多次向學校申訴都不成,向教育部、行政院、總統府求助,最後答案也都是要回到學校端說明。
要求國防大學改善 衛福部被判敗訴
2014年,似乎出現一線曙光。阿立請愛滋權促會依據「人類免疫缺乏病毒傳染防治及感染者權益保障條例」(愛滋條例)提起申訴,獲衛福部決議申訴成立,衛福部要求國防大學改善。
張正學說,當時阿立覺得撐了這麼久,終於有點希望,沒想到2015年國防大學提出行政訴訟,告衛福部無權管理,台北高等行政法院今年判決衛福部敗訴。
阿立深感沮喪。張正學說,衛福部和國防大學的官司,其實阿立可以不去開庭,但他每回都以參加人身分到場,盡一切力量說明自己處境,法官卻只一味以衛福部「不符行政程序」判定,忽視校方歧視愛滋的源頭,讓阿立受苦、遭到不公平的待遇,「法官沒看到阿立的努力。」
漫長三年官司 求職屢屢碰壁
漫長的三年多官司、不定時的開庭期間,阿立還要生活,但沒有大學學歷,找工作屢屢碰壁,讓他嘗盡職場的現實,因為求職者沒大學學歷,第一關就排除。
軍官夢碎,如今阿立最低的期待只求能返校把最後一學期念完,拿到大學畢業證書。儘管在官司歲月中,校方始終對他冰冷以待,從未再找他談過,但熱愛軍校的阿立告訴社工師,「如果能重來,我還是會念軍校」。
期盼台灣法院 看到「人的處境」
「阿立把人生賭在這場法律戰。」張正學說,一路走來,阿立已從最初為自己而戰,思索到「我不想再有人受同樣的傷」,成為他執著至今的最大動力;得知聯合國也在關切此案,阿立雖然高興,但認為最關鍵的點仍在台灣法院,期待法官能看到僵硬法律程序中「人的處境」。
(本文轉載自2016.8.16「聯合新聞網」,僅反映作者意見,不代表本社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