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這樣的一頭羊，生與死，都受到全世界的注目。
第一隻複製哺乳類動物桃莉羊罹患肺癌，2月14日遭到安樂死處置，享年僅六歲，低於一般羊平均壽命的一半。
英國羅斯林研究所（Roslin Institute）公開指出，桃莉從大約一週前開始咳嗽，獸醫作了電腦斷層掃描之後，診斷出桃莉罹患進行性肺病，因此決定進行安樂死。
桃莉可說是有史以來最出名的一頭羊。牠在1996年7月5日出生，半年後，羅斯林研究所才正式公開桃莉，引起全球震驚，也將生物科技引領至另一境界，從此複製科技成為爭議話題。桃莉的出現，促使人們揣測終將可能複製人類。
後來，身為芬蘭多塞特綿羊的桃莉，兩度和威爾斯山羊大衛正常交配，從1998年4月生下邦妮開始，前後共自然生產了六頭小羊，證明複製動物仍然可以繁殖。
桃莉的出生，帶來許多話題，死亡當然也是，尤其令人懷疑複製生命的可行性。尤其是最近兩度傳出複製人類成功的消息，雖然尚未經由科學家證實。
科學家們將解剖桃莉，必須等桃莉驗屍結果出爐，才能評斷早死是否和複製有關。已有一些科學家呼籲，如果其間確有關連，甚至證明再生性複製目前仍有危險，任何人企圖在人類身上做這種事，都是不負責任的行為。
也有人懷疑，桃莉的死亡可能是因為感染而引起慢性進行性疾病，許多羊也有這種毛病；而且數月之前，另一隻和桃莉同欄的羊也檢查出類似情形。
不論死因如何，複製生命仍然存有許多科技上的盲點，卻是不爭的事實。
全球已陸續複製出綿羊、老鼠、牛、山羊和豬等五種哺乳類動物，但是有許多不成功的案例，例如，台灣第一頭複製牛「畜寶」出生就眼盲，而且只活了五天，台灣複製的基因轉殖豬「酷比」，也出現過獨眼豬。
科學家遭遇的問題包括流產、早產、基因異常，而且看似正常的胚胎複製，隱藏的缺陷卻在複製成功之後才發現，例如胚胎異常肥大、胎盤異常，或是有呼吸、心臟、循環方面的問題，像是桃莉也曾出現肥胖異常的問題。
複製動物係以成年母體的乳腺細胞核置入卵子，再發育成胚胎，儘管步驟清楚，理論上可行，但複製動物存活率不到1％，且畸形、老化、早夭、聽障、眼盲等問題難以克服。而以老化問題最難捉摸。
目前有一派說法認為，桃莉所用的母羊細胞核是一頭六歲的成羊，但植入的卵子卻是年輕細胞，雖代換細胞核後仍可正常分裂，但兩個細胞的年齡差距，可能影響各自不同的分裂進度，導致某些基因缺陷。換句話說，桃莉雖然才六歲，但牠母體細胞核原本已有六歲，加起來已經十二歲，算是一頭老羊了。
算不準桃莉的年齡
由於體細胞是已分化的成熟細胞，當它取代精子並和卵細胞質結合時，唯有透過外力（通常是電流）刺激，才能誘發成長，但是因為體細胞「年紀」較大，胚胎往往才剛出生，就已「老」態龍鍾，身體狀況與上一代很像。
科學家在桃莉三歲的時候，已經發現成羊典型的老化症狀；五歲半時又被發現有關節炎，引起學界辯論複製科技的可靠性。由於肺部感染對高齡羊而言是典型病症，特別是畜養在室內的羊。因此科學家懷疑，才六歲的桃莉因為已經夠老，所以才會被感染。
也有科學家嘗試改用其他方法，企圖消除老化的問題，例如讓細胞核恢復原始狀態，但是現在仍無法讓細胞核回復到未分化的狀態，所以還是無法避免，除非可以先修補老化、斷裂等有缺陷的DNA（去氧核糖核酸），但現在的科技還做不到。
也因為這些障礙的存在，至少在現階段，科學家仍無法預測複製胚胎能否順利發展成正常的個體，然後壽終正寢。
不過，我們也不是一無所獲，除了生物科技的進步，也有科學家想從桃莉身上知道為何會變老的祕密。
為什麼會變老？有好幾派說法，如：正常細胞每經一次分裂，細胞染色體的端粒就會縮短，多分裂幾次之後，將使細胞無法分裂生長而死亡；也有人認為與體內自由基有關；更有人認為有一種老化基因，如剔除此基因，將有機會延長壽命，或者有一種「長壽」基因（因為長壽已被證實有家族遺傳），植入此基因也可延壽。
不過，這一切仍然都很遙遠，不論是複製或是抗老。基因的複雜程度遠比人們能掌握的部分高出許多，現在貿然嘗試，風險也就愈大。近年來的有關複製生命的成功實驗，充其量只能說是成功了一部分，但大多數的部分卻無法掌握，尤其是實驗為何會成功的原理。
或許，只要時間夠長，人類操作基因的技術會更好，對風險的掌握更有自信，也建立在倫理道德及法律規範的範圍內運作的共識，那時，我們肯定會懷念桃莉的。
再見了！桃莉羊。
（作者為資深科學記者；專欄言論不代表本刊立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