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帶著口罩和手套來參觀,到了這裡,才發現用不著。
有次吹,附近一位國中校長朋友要來這裡找我,我等了四十分鐘。校長來了說:「我本想垃圾場一定很好找,跟著味道走就行,沒想到這裡不臭,好難找。」
六年前,我來垃圾場上班,太太說,什麼,要去垃圾場上班?她心裡很難過。但後來太太來看,才發現這裡綠化、美化得很好。傍晚,很多阿公、阿媽在這裡散步、慢跑,水鴨、飛禽到這裡棲息。
其實,垃圾場不但可以不發臭,還可以像公園一樣。
不能「騙到了」就胡搞
為了對附近百姓有交代,垃圾場一定要做得非常有誠意。我們把辦公室搬進垃圾場,表示決心;我整天穿得整整齊齊,要使清潔隊有好形象。我跟隊員講,要負責任,每輛垃圾車即使掉一塊垃圾,都要撿回來。
六年來這裡沒有受到大小抗爭。不要當初要建時說得信誓旦且,等「騙到了」就胡搞。
現在地價飆漲,這附近土地從一公頃二一0萬漲到一七00萬。哈,垃圾場旁的地價也能這麼高。
一般人通常對垃圾場有不好的刻板印象,追根究底,這幾年的垃圾問題、垃圾大戰,是因政府沒有好好把握機會。台灣很多鄉鎮的垃圾場沒有量力而為,沒有依人口生產垃圾量、社會發展來處理配備,管理不善,造成二次公害。
現在政府失去公信力,即使有心做,也沒有機會和空間。
但台灣省二九0個垃圾掩埋場,半數以上飽和,我們每天都會製造垃圾,民眾如果一味抗爭,不給政府空間,垃圾往那裡去?難道像現在倒在淡水河邊?山谷裡?這不滅的垃圾,比蓋垃圾場在你家旁邊還糟。
我常對來參觀的百姓講,好的垃圾場我們應該歡迎,壞的垃圾場我們才需要抗爭。
壞的垃圾場就像我們虎尾垃圾掩埋場的前身。當初,政府想,台灣農地多,如果垃圾變成堆肥,可以讓農民做肥料。但這項評估沒考慮到,台灣人沒有垃圾分類習慣,除了有機肥料外,也有瓶瓶罐罐。
於是第一次處理出來的肥料就沒人用,只有在屏東有蕉農使用。那時虎尾每天四十噸的垃圾只好堆成小山整天燒,鄰近的高速公路很危險;蚊蠅叢生、臭氣沖天,整個村莊氣管有毛病的人特別多;拜拜時,三家有二家擺出來的是烏骨雞。
怎麼面對歷史?
現在,我自信這裡是好的垃圾掩埋場。全場鋪不透水布,使垃圾和地面隔絕,不污染地下水;掩埋後,「怪手」把地面整理得有稜有角,像軍中疊棉被疊成豆腐干一樣,污水、廢氣一定要處理乾淨,做到公園化。
最近,政府以垃圾場地點取得困難(因民間抗爭)、台灣土地狹小為由,決定興建焚化爐。但現在做焚化爐太早,因為台灣還沒有垃圾分類觀念,國外可以用十年的焚化爐,台灣不該燒的燒了,可能只能用二、三年。
此外,燒一天要花十萬元,一年下來,要地方負擔上千萬,那是不可能的。
當年全省建二十幾個堆肥場做了白做,花的還是小錢,現在焚化爐要花幾億來做,如果沒有考慮地方負擔的維護費、人的管理,怎麼面對歷史?
或許政府可以考慮學日本用垃圾填海造陸,或掩埋場與焚化爐並進。不該一味走焚化路子,萬一有一天焚化爐失敗了,還有掩埋場。
另一項讓我擔心的,是事業廢棄物的問題。很多工廠的事業廢棄物交由清潔公司處理,但有關單位沒有評估清潔公司的處理能力、廢棄物流向,造成很多事業廢棄物倒在河川邊。
垃圾會滲透到地下水,倒在河川旁,誰都可能喝到垃圾水,特別是重金屬的廢棄物,會危害人體。
不量力而為,收了事業廢棄物,沒有設備去處理,有處理等於沒處理,大家都在不知不覺中受害。
要收事業廢棄物,必須分析收的垃圾有那些金屬成分,有設備去處理。
要給百姓公信力
據我所知,有很多一般垃圾場不按本分,收了事業廢棄物,也收工廠的錢,沒特殊設備,卻不量力而。
來參觀我這裡的人,稱我是「強勢隊長」,因我拒收事業廢棄物。
有民意代表說,這是我家工廠的垃圾,收一下啦,我不幹。我是扶輪社社員,扶輪社裡也有工廠的朋友來拜託,我就請他們來這裡泡茶聊天,告訴他們,這裡只是收一般性垃圾的掩埋場,要給百姓公信力。
過去人家說台灣是工廠的天堂,因為沒有環保概念,不需負擔環保成本。現在我們是文明社會、法治社會嘛,廠商應該要負責任了。
(林蕙娟採訪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