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UC Berkely，以下簡稱柏克萊）是美國首屈一指的學府，在「泰晤士高等教育」（THE）的2026年世界大學排名裡，更登上全球第一的公立大學寶座。2025年10月，柏克萊又增加了兩座諾貝爾獎，再次展現傲人的學術成就。不僅如此，在傲人的學術成就之外，柏克萊更努力實踐公共使命。「一所大學的使命，核心就是創造長期的社會效益，」校長萊昂斯表示，他的工作就是推進這個使命。
剛就任柏克萊校長一年多的理查．萊昂斯（Richard Lyons），在11月短暫訪台期間，接受《遠見》獨家專訪，除了談論柏克萊的成就之外，也指出柏克萊獨特的文化與價值觀，正是柏克萊能持續突破的核心因素。
身為一所公立大學，柏克萊也有屬於自身的公共責任，而萊昂斯期許自己在校長職務上推動的重要目標之一，便是「創造長期的社會效益」，讓柏克萊將最前沿的學術成就嘉惠世人。
是什麼樣的校園文化，塑造了柏克萊？柏克萊如何看待肩上的公共使命，又如何進行實踐？對於學生，柏克萊又看重哪些特質？
以下，是針對「大學的公共使命」議題，《遠見》與萊昂斯的精采訪談精華：
打破常規！是否授予終身職，不僅看論文發表
《遠見》問（以下簡稱問）：今年又有兩位柏克萊教授贏得諾貝爾獎，柏克萊是如何保持如此高水準的研究？
萊昂斯答（以下簡稱答）：這當然沒有一個簡單的答案。但我認為，有幾件事非常重要。
第一點是，柏克萊非常重視真正開創性的學術研究。在世界上的許多大學，都提供了終身職（tenure），如果你有豐富的學術生涯，並且是一位好老師，你可能會獲得終身職。某些學校的標準，是至少有五篇重要論文發表，但柏克萊完全不是這樣運作的。
當我們在決定是否授予某人終身職時，通常問題是：「此人是否教會我們一些東西？是否以一種特定的、標誌性的方式，將該領域的知識邊界向前推進了？」有很多已發表的論文其實不具備這種品質。所以在柏克萊沒有人會說：「此人只有兩篇出版物，不能給終身職。」柏克萊非常重視「打破常規」，這是一種文化。
此外，柏克萊有一些非常獨特的共同規範和價值觀。其中之一，就是「質疑現狀」（question the status quo）；總會想著：一定有更好的方法來做這件事。其他地方的學者也會質疑現狀，但這種心態在柏克萊是根深柢固的。很多人來到柏克萊，正是因為學術環境充滿活力。「這是對的嗎？這是真的嗎？」當每個人都在問這樣的問題，就會讓人想成為這個環境的其中一部分。
乘數效應！大學使命核心：創造長期社會效益
問：您擔任校長剛滿一年，您對學校的目標是什麼？
答：一所大學的使命，核心就是創造長期的社會效益；而我的工作，就是推進這個使命。卓越的研究、教學和公共服務，都能有所助益，而當柏克萊思考如何發揮比過去更大的影響力，繼續突破時，我們也將當今世上正以空前速度發生的三大技術變革考慮進去，這三者是：人工智慧（AI）、生物革命、氣候科學與能源。
舉例來說，CRISPR（一種基因編輯技術，可以像剪刀一樣精確地切割和修改生物體的 DNA）就源自柏克萊，詹妮弗．道納（Jennifer Doudna，柏克萊化學及生物學教授），並因此贏得諾貝爾獎。直到大約一年前，鐮刀型紅血球疾病（sickle cell disease）都還沒有治癒紀錄，如今有一兩個康復病例。但這還不夠，現在提供這種治療的成本非常昂貴，我們的目光又放在降低成本，讓十年內每個患有鐮刀型紅血球疾病的人都能被醫治，這就是長期的社會效益。
我們現在正在努力進行這樣的事情。柏克萊認為，在生物或醫療保健革命方面，我們可以像乘數效應（multiplier effect）一樣，讓所有這些出色的研究，其效益倍增。我們要將這些研究成果帶入社會，數百萬人就能過得更好，這就是影響力。
記得半導體的摩爾定律嗎？成本大約每兩年下降50％。如果應用CRISPR的成本，每兩年下降50％，十年後，就沒有人患有鐮刀型紅血球疾病了。這些不是瘋狂的設想。但必須有意識地去推動，它不會自己發生。所以，我們希望走在前沿，研究如何將這些技術擴大規模，如何實際改變數百萬，甚至數十億人。
精益求精！學生特質：可教導性、能動性
問：柏克萊看重學生的哪些特質？
答：柏克萊尋求很多不同的東西。其中之一是，這個人將對他們的同儕做出什麼貢獻？這個人是一個很棒的個體，但如果優秀的人進來後，也願意提攜周圍的人（lift the people around），那麼，我們就是一所更好的學校。這是柏克萊一個非常重要的品質。
問：作為教育家和大學領導者，您會給年輕一代，以及他們的父母什麼建議？特別是在這個快速變化的世界中？
答：當然，這沒有單一的答案。我提過可教導性（coachability）這個概念。昨天我在台灣與一位資深產業領袖共進午餐，他說在AI時代，尤其重要的是學習態度（learning attitude）。他還說，我們需要能夠思考和進化的人。終身保持學習態度，「精益求精」（getting better at getting better）的能力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重要。
我要說的第二件事是能動性（agency），年輕人可以對世界採取行動，他們擁有工具和心態來做到這一點。他們不會只被世界單向影響。這是一種根本性的世界觀轉變。我喜歡與這樣的人相處，而且我認為，他們對社會的貢獻更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