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突如其來宣布對台課徵高達32%的對等關稅，震撼台灣產業界，雖已暫停90天，期間只課徵基礎關稅10％，但仍掀起一波恐慌。《遠見》聯手《哈佛商業評論》繁體中文版舉辦系列直播，第四場邀請低碳產業永續發展聯盟理事長黃獻毅、鈺晟精密工具總經理謝志堅，深度剖析這場貿易衝擊帶來的現實挑戰。
美國4月2日宣布對等關稅，台灣稅率高達32%。消息一出，企業主們驚呆了！
「《遠見》X《哈佛商業評論》解析未來關鍵90天」系列直播第四場，由《遠見》總編輯林讓均主持，邀請低碳產業永續發展聯盟理事長、源潤豐鑄造總經理黃獻毅，以及鈺晟精密工具總經理謝志堅，獨家訴說產業面對當前關稅戰的心聲。
「那時候是假日，我躺在家裡收到消息，手機裡很多公會群組一直響，問說怎麼辦？」黃獻毅回憶當下，可說是心有餘悸，有的企業即刻前往公司盤點貨款，也有企業盤點當月抵達美國的貨品數量，「假設貨款3000萬，等於要多付900多萬，後續訂單都會受影響。」
而且機械、鋼鋁製品的供應鏈很長，從原料、製造、組裝到成品，時常得在全球繞一圈，才會進入主要銷售市場，各國對等關稅的稅率如果課下去，黃獻毅坦言，後果將不堪設想，「那幾天雖然放假，也不是過得很快活。」
謝志堅直言美國的關稅政策「滿粗暴的」，但不得不說，以商人的角度而言，簡單明瞭。事實上，關稅消息還沒發布前，他就接到美系品牌客戶調查關稅可能帶來的挑戰，意即當地企業已經想著未雨綢繆，只是沒想到稅率這麼高，「但我覺得32%應該是要讓大家坐下來討論，不是最終結果。」
根據世界貿易組織（WTO）統計，2023年的資料顯示，台灣工業產品的整體平均關稅為4.8%，略高於美國的3.1%。但若以加權平均關稅來看，台灣工業產品的加權平均關稅稅率只1.4%，低於美國的2.1%。所有數字和32%都有顯著差異，才會搞得台灣的企業主們人心惶惶。
粗暴的關稅政策，暫緩90天能笑得出來？
更令人哭笑不得的是，過了一個禮拜，4月9日對等關稅生效不到24小時，美國總統川普一則社群貼文，又說關稅展延90天，僅徵收基礎關稅10%。
謝志堅說，10%確實放寬不少，客戶當下就詢問如何處理，「把問題丟給我們，如果在合理的利潤範圍，就會選擇讓利。」專精於研發、生產套筒扳手收納箱等產品的鈺晟，對美出口超過五成，是重要的貿易夥伴，更得和品牌商建立互信，所以讓利無可厚非，他預估分擔3%～8%跑不掉。
此外，鈺晟這段時間確實也有急單，「客戶直接問我到5月20日之前的產能有多少，他們要全部吃下來，」他認為客戶也無法判定90天後的關稅局勢，而台灣剛好撿到一把槍，鈺晟才能在５月前搶急單趕出貨。
至於客戶涵括世界前十大機械品牌的源潤豐，主要生產鑄件，供給機械、汽車等多個產業，競爭相對激烈；因此，黃獻毅強調，公司還得評估各國洽談的關稅稅率，「重點不是台灣談到多少，而是是我的對手國家能談到多少。」
他也分析，90天的關稅緩衝期過後，美國會更在意洗產地的亂象，只是現在當地客戶的動作沒有想像中的大。
產地問題和川普掛在嘴邊的「MAGA」（讓美國再次偉大）息息相關，因為川普口口聲聲說，要讓全球企業將工廠遷至美國，「到美國設廠太理想化了，」黃獻毅直言，重工業的投資成本很高，還要挖地基才能建廠，幾十億就沒了，屆時更可能找不到合適的人力，所以可能性不高。
話雖如此，黃獻毅認為部分產業未來仍難以避免到美國設廠，至少成立辦公室，離美國近一點，才有較充裕的時間反應各種貿易變動，「當然對於中小企業，跨國的風險還是大，要不要出走台灣或轉投資，都會影響台灣製造業的命運。」
《遠見》調查：七成企業期待政府提供明確方向與示警
產業忙著思考出貨和設廠的難題，《遠見》也好奇台灣的企業主們對關稅戰的想法，在川普暫停關稅90天之後，向企業界發出問卷，調查相關衝擊。目前仍在調查中，但從回收的問卷可發現趨勢，約近七成企業期待政府明確提供談判方向與風險預警，並及時傳遞資訊。
至於90天後，台灣的對等關稅稅率會談成多少？超過七成的企業都認為會超過10%，甚至有五成企業認為稅率將衝到15%以上。
其實，關稅問題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謝志堅說，川普剛上任，就開始針對某些品項課稅，當時就有許多中國產品低價傾銷到歐洲、日本、澳洲等多個國家，「歐洲客人反饋，中國產品價格比我們低三成，我們很難接受，而且這些廉價商品已經銷往世界各地。」
該來的跑不掉！川普關稅逼企業要加速升級
其實，糾結於關稅稅率數字，無法根本解決問題，產業界還是得擬出長久之計。黃獻毅說，以資本密集的鑄造產業來說，自動化的數位能力非常重要，台灣確實有深厚的技術底蘊，容易找到基礎技術人才，「但就是因為我們太依賴這些優秀勞工，沒注意到其他國家自動化製造的進步速度。」
他舉例，同樣的製造時間，台灣鑄造業的每個企業生產數大概1200個，德國可以做超過9000個，結果台灣報價還比德國貴，未來面對關稅和多邊貿易重組，價格難以取得競爭優勢，本土企業就算想要根留台灣，也很難活下去。
「最好的投資不只是硬體，還有人才，再好的硬體也要有人才精進。」黃獻毅認為，川普關稅逼企業要加速升級轉型，台灣近年來致力於AI產業和綠色轉型，跟上世界各國的腳步，卻也別忘記傳承經驗，「最好的數位化投資是員工，員工懂了，後續要轉型都不會差太遠。」
該來的轉型挑戰，跑不掉！謝志堅也強調「不要想獲得什麼才投資」，以傳產來說，創新是基本要素，挪移資金到員工和產品，這樣的投資才能讓公司掌握未來市場。
多數人以為傳產是夕陽產業，但想要生產關鍵零組件，仍有賴成千上萬的企業組成順暢的供應鏈，這也是每個國家都想把供應鏈留在當地的原因。黃獻毅建議台灣傾注資源，協助企業加速轉型，維持、升級台灣的「製造力」，才能創造更堅實的競爭力，化危機為轉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