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開各種旅遊雜誌與書籍,不脫三個重點:美食、古蹟、老房子。而外地的觀光客,則很容易變成「名店式」的遊覽,一一羅列哪些店必吃、哪些老屋必去。認識一個城市的角度,慢慢就不知不覺的「招牌化」了。
然而,王美霞的新書《台南過生活》,讓讀者看見的是店家在招牌之外的生活態度。曾擔任台南女中國文老師的王美霞,在書中介紹了30餘個台南店家,用極細膩的心思與文筆,以優美的散文呈現她眼中的台南人,如何在日日微光中,活得有聲有色。
台南人的款待 「不想做大,只想做好」
在這本書中,台南人將不只是美食家、生活家,更是皆有自己人生態度的哲學家。例如,「小西腳碗粿」的老闆,面對因小吃觀光化暴增的客人時,擔心多過喜悅,表示「我不想做大,只想做好。」煎餅老店「連得堂餅鋪」,則堅持每個人只能買兩包,以免把別人的份也買走,讓人學習「捨得」,使更多人有分享的機會。
王美霞說,「有一些觀光客很不禮貌,為了拚一天吃30樣小吃,常常點了東西,拍照打卡,沒吃完就走了。」然而,她希望在這本書中,介紹台南人這種「珍重款待」人的心,也希望讀者能夠以同樣的態度回應。
書中介紹白河區藝術美學的教育基地「白荷陶坊」,經營者林文嶽也令人印象深刻。針對社區孩童,白荷陶坊在春天籌辦曲水流觴品茶雅集,夏天辦生活營,秋天辦敬師禮,冬天則是成年禮。其中,成年禮特別有趣,孩子必須學習射箭。第一枝箭,只要願意拉弓就能射得中,目的是要孩子明白,人生只要努力、勤勞就會有成果。第二枝箭,箭靶則比較遠,需要瞄準加功力才能射中,代表人生進階的努力是必要的。
第三枝箭,箭靶則放得更遠,而且平放在地上,這是一隻「哲學之箭」,箭一旦射出,一定會朝著弧線落下。只是,最後會射中何處?只有老天知道。這則是另一個階段的啟發,代表努力不一定會有成果,或說不是「想像中」的結果,只能釋然。
作者如是引述,「第一二枝箭是儒家的養成,第三枝箭屬於道家。生命總有一個部分是道家,能做道家,就是自在,完成了自己。」很難想像,在台灣的一個社區小角落,竟有人如此教導孩子這般風雅且充滿智慧的人生態度,就在台南。
與老榕樹告別 是台南人的感性
即便是台南觀光名店莉莉水果店,作者介紹的視角也不是水果多好吃新鮮,而是經營者李文雄的一分心意。例如,他自費製作《莉莉有約水果月刊》,內容除了介紹水果,還包括府城藝文活動相關介紹,免費提供民眾索取,推廣府城文化活動不遺餘力。
身為基督徒的李文雄,希望自己的水果店結的是「生命的果子」。孔廟100多歲的老榕樹壽終正寢時,他還籌辦「再見,榕樹爺爺」的惜別會,只為和一棵樹好好告別,如此感性,也在台南。
書中還有許多精采的台南人故事,值得讀者細細品味。王美霞說,「我寫生活中互動的人,不在於他們如何傳奇,只在於他們曾以真心,溫柔相待。」台南出身的導演李安曾說過,「我對世界的眼光,是在台南養成的。我的紀律、道德標準,基本上是台南給我的。」看完此書後,便會懂得為何李安會這麼說。
原來,在王美霞筆下的台南人原來這書中的各個店家,都像是自己專業領域中的李安。水果店中有李安,菜市場中有李安,茶館中有李安……。當然,這麼說台南人是不會同意的,他們只是如實地做自己而已。下次走訪台南,不妨先閱讀此書。除了大吃一頓以外,也讓心靈得到飽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