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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洋復活記

鄭林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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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林鐘

2010-10-01

瀏覽數 30,200+

海洋復活記
 

本文出自 2010 / 10月號雜誌 第292期遠見雜誌

有一位老婆婆,原本住在川端康成筆下的「雪國」新潟縣,因為老家太窮了,只好跟著年輕人到東京去。但懷念家鄉的她,每年再忙也要回鄉一趟。

她的老房子非常破舊,只要兩個冬天不除雪,屋頂就會壞掉,但是拆除卻得花上300萬日圓左右,她不知如何是好。

夢的民宿

看見老婆婆的笑容

2000年,一位叫做雅布拉茉維琪(Marina Abramović)的塞爾維亞人來到她們村子,她是來加入「越後妻有大地藝術祭」的藝術家之一,她是行為藝術之母,1997年威尼斯雙年展金獅獎得主。她這裡敲敲那裡打打後,將這老屋變成4個房間的民宿,再另外留一個房間,讓老婆婆隨時可以回來住。

老房子變成藝術作品,同時也變成民宿後,好處霎時多了起來。其一是雅布拉茉維琪的作品得到一個永久展示的機會。其二是老婆婆隨時都可以回來住,而且不用再花錢。第三是年輕人可以在這裡進行各種交流。最後,旅客投宿當然要付錢,雖然金額不高,但畢竟也是一筆收入。

藝術家說她的作品叫做「夢之家」,人們在這裡的床上做夢,也在這裡寫出自己的夢境與夢想,然後,藝術祭的主辦單位將這些夢境與夢想結集成冊出版,然後……。

這場夢可以伸展的空間似乎無限寬廣。 時間匆匆過了10年,今年夏天,類似這樣的夢,又從貧瘠的新潟越後妻有山區,伸展到差不多貧瘠的瀨戶內海島嶼了。

「瀨戶內海國際藝術祭2010」在今年7月19日到10月31日,於犬島、直島、男木島、女木島、豐島、小豆島與大島等七個島展開「百日冒險」,擔任藝術總監的北川富朗,正是越後妻有大地藝術祭的催生者。

海的起落

從富庶島到產廢島、痲瘋島

瀨戶內海被日本的本州、四國和九州三塊陸地包圍,孵養著3000多個島嶼。西元10世紀前後,它是日本與中國交往的要道,商船頻仍。12世紀末源氏與平氏大戰,這裡是幾場關鍵戰役的戰場,軍艦交錯。到了江戶時代(17~19世紀),海洋充滿活力,島嶼非常富庶。 只是好景難得永恆,工業化之後,日本的開發腳步移向內陸,海洋成了沒人疼愛的小媳婦,人們只知道利用島嶼的孤立性,去堆積產業廢棄物(豐島、直島)、去建造高污染的煉銅廠(犬島)、去隔離當時認為高危險的痲瘋病人(大島),使得各島人口流失、老化嚴重,海洋從過去重要的交流場所,變成單純的輸送渠道。

例如犬島在煉銅的高峰時期,人口多達3000人,現在僅剩56人左右,平均年齡更高達75歲。而大島居民的血淚,更是令人聞之酸鼻。1909年,日本政府在大島設立了國立痲瘋病療養院「大島青松園」,任何人只要得到痲瘋,就得被送到這裡,名為療養,實為放逐,大島成了一個難以逃出生天的惡魔島,90年來,青松園的病友只有823位離院,卻有多達1970位在院中過世。

藝術反攻

外星人?不,是救世主!

當農田不再耕作時,當商業沒落、工業蕭條時,你要把它交給誰? 台灣的農地徵收爭議還在如火如荼,日本卻已經一清二楚,他們選擇藝術。

但,這是比發展工業、商業更不容易的事。因為對這些留守荒村的老爺爺老奶奶來說,藝術,尤其是現代藝術,簡直跟外星事物沒啥兩樣。

藝術家來了,先是住進民家,和村民一起作息,然後是秉持「在地創造」(site-specificity)的原則,親切地從阿公阿嬤講的故事裡找題材,向老師傅學習在地的工藝技巧,和村民一起伐竹砍樹做素材,甚至邀請村民一同參與創作。經過一天一天、一次一次的累積,村民們漸漸從反對、批判到最後包容、理解了,他們感受到藝術扮演的不只是美化環境的角色,而是激發、連結、思考的觸媒。北川富朗回憶,「有些臨時性的作品在藝術祭結束後必須拆除,當儀式進行時,許多人都哭了。」他說,這都是金錢無法取代、也無法購買的東西。

但是這卻扎扎實實能幫荒瘠的小村注入翻紅的活力。從2000年到2009年,每3年舉辦一屆的越後妻有大地藝術祭,平均為新潟地區帶進大約20萬人次的參觀或回鄉人潮,經濟上的復甦及觀光上的實際收益非常明顯。2009年第四屆的活動經費10億日圓,光靠參訪門票及企業贊助,就可以填滿九成。

最嚴竣的鄉下,真的變成最有朝氣的聚落,這就是藝術超越工業的力量!

安藤點火

垃圾島變身藝術村

遠見陪你智慧行,閱讀有禮送好箱

直島,是瀨戶內海諸島之中,藉由藝術率先掙脫「垃圾島」命運的幸運島。

關鍵的人物有二,一是福武企業(《巧連智》的出版者),一是建築家安藤忠雄。直島原本是純樸率直的小漁村,12世紀崇德上皇因此將它賜名「直」島。工業化之後,淪為處理產業廢棄物的垃圾島。1983年福武集團看上這裡,買下島嶼南邊大部分的土地,並且在福武總一郎與安藤忠雄的聯手之下,開始一連串總稱「貝樂思藝術基地」(Benesse Art Site)的島嶼命運大改造。

1992年,由安藤忠雄所設計的「貝樂思之家」(Benesse House)打響直島重生第一砲,這棟建築樓下是現代美術館,樓上是風格旅店。1996年,更多的藝術家在貝樂思之家周邊的戶外揮灑創作,蔡國強的《文化大混浴》和草間彌生的《南瓜》就在其中。1998年到2007年之間又走進村子裡頭,展開兩波「家計畫」(Art House Project)。2004年,安藤忠雄更厲害的「地中美術館」開幕,館內僅僅展藏三位藝術家的創作,擺放的位置與空間的布局恆久不變,與建築完全融為一體,整個美術館本身就是件巨大的藝術作品。

20年持續而且積極的耕耘,讓直島徹底變身,甚至被國際權威旅遊雜誌《Condé Nast Traveler》英國版評選為「世界上最值得旅遊的七個文化名勝」之一。

山海聯手

新潟心得+直島經驗=瀨戶內希望

直島的美麗轉身,激勵了香川縣政府與福武集團,很想把這個成功經驗延伸到瀨戶內海其他島嶼。其後,越後妻有大地藝術祭大放異彩,這念頭再一次受到鼓舞。2003年第二屆大地藝術祭開張時,福武總一郎便前往參觀,順道和北川富朗交換了一些看法。2006年第三屆時兩人再度見面,福武總一郎便向北川提起瀨戶內藝術祭的構想,並邀請他主持規劃。2007年,瀨戶內藝術祭的籌畫工作正式開始啟動,福武總一郎將直島經驗分享給2009年的第四屆大地藝術祭,北川富朗則把他在越後妻有的心得,奉獻給2010年的瀨戶內海。

問北川,新潟是山村,瀨戶內是海島,在截然不同的山與海推動藝術祭,有什麼不同?他說,「山區村落風景濃密,海洋則有開放、新鮮的感覺。」但公共藝術把一群生活方式與想法都大異其趣的人融合在一起,一起進入藝術,一起為社區注入朝氣、激發活力,這種「共存、共生、共榮」的感動,卻是一樣的。

明星雲集

台灣之光也沒缺席

今年才第一次舉辦的瀨戶內國際藝術祭,邀集的建築與藝術名家就已星光熠熠。被視為「建築界諾貝爾」的普立茲克獎,日本有5位建築師戴上四屆桂冠,他們是1987年的丹下健三、1993年的槙文彥、1995年的安藤忠雄,以及2010年的妹島和世與西澤立衛;除了槙文彥之外,其餘四位統統向瀨戶內藝術季報到了。

藝術家方面,這幾年紅遍全球的波坦斯基(Christian Boltanski,法國)、普蘭薩(Jaume Plensa,西班牙),還有日本藝術界的A咖如大竹伸朗、日比野克彥等人,都是這次瀨戶內藝術季的要角。

此外,設計泰斗原研哉則出馬擔綱藝術季的視覺識別系統,到處看得到的海報,就是他的得意力作。

台灣的藝術家也沒有缺席。擅長大型竹編裝置藝術的王文志,就在小豆島的梯田山谷中打造他的《小豆島之家》,這座外型彷彿印度泰姬瑪哈的圓頂建築,成功地把兩個村的居民都聚攏在裡頭看戲、泡茶、乘涼、交換各種喜怒哀樂。林舜龍的藝術計畫《跨越國境.海》,則是要用台灣傳統漁船載著媽祖神像的翻模,從南方澳出發,穿過太平洋來到瀨戶內海;每經過一個地方,就用當地的媒材再翻製一尊媽祖,將台灣先民的遷徙模式、民間信仰,和所到之處的風土結合,預計下一屆會抵達瀨戶內內區。

感動不斷

好風景好故事好吃好買……

即使沒有藝術祭的加持,瀨戶內地區的風光與故事也足夠讓人流連忘返。除了已經成為品味人士度假勝地的直島,小豆島是日本橄欖樹的原鄉,觀光客幾乎都會造訪的「橄欖公園」裡,還建了白色風車、希臘列柱等各種地中海意象的地標。

男木島的聚落高低起伏又蜿蜒曲折,巷弄若迷宮,房屋像積木,整個村子宛如沒有上妝的九份。

女木島則讓台灣來的我們很熟悉。一是因為它的風,另一是桃太郎傳說,桃太郎大戰群魔的鬼島,便是這裡。每年冬天一到,有一種類似恆春半島「落山風」的西北季風Otoshi(日文中有「落」的意思)便呼呼吹來,它們從山頂落下,撲向大海,然後捲起巨浪;島民們便築起石牆Ote來守護聚落。

豐島的招牌好戲則是美食。食材新鮮,料理方式不斷創新,島民和美食家經常切磋,每逢週末在唐櫃岡舉行的小屋聚會裡,主角就是音樂與美食。當然,沒有人能錯過這裡獨特的梯田,不但依山,而且傍海,比「純山區」的梯田又多了一味風景。

快樂圓夢

再現老婆婆的笑容

直島與新潟的經驗,證實公共藝術是一帖有能力讓社區窮轉富、荒變酷的良藥。相信瀨戶內海這七個島嶼,也將因「瀨戶內國際藝術祭」的舉行而翻紅。主辦單位希望能夠吸引至少30萬人次到訪,讓「諸島活力重獲新生」「找回海洋的無限資源,找回自然的生活」。

北川富朗則希望遊客在造訪之後,不是覺得「這個展」很好,而是「這個地方」很好。「最緊要的是,讓老公公老婆婆回到以往愉快的生活,重新找回生存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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