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兩年,台灣多所國私立大學換校長,這些新校長不僅背景不同於傳統,在教育策略上也努力走出新意,希望在全球教育變局中闖出新路。這些非典型校長們看到什麼樣的教育未來?他們想把學生帶往什麼方向?
剛剛結束學測考試的考生,面對選擇大學與科系的抉擇,考生們該用哪些條件篩選出心中所愛?即將展 開的大學生活,準大學新鮮人們又該做好哪些準備?
近幾年,在台灣高教界執牛耳的頂大,陸續選出的新校長,幾乎顛覆了外界對該校的傳統印象,甚至爆出冷門。
例如,臺大選出化工系校長、成清交換上生醫背景的校長、政大選出資科系校長。老牌私校部分,逢甲新任校長是經濟系出身、中原校長李英明原是東亞所教授、東海校長張國恩是資訊教育所教授、元智校長廖慶榮來自工業工程、長庚校長湯明哲是前臺大管院院長。
事實上,高教面對的變局,包括108年課綱新生入 學、大學考招新制、疫後自主學習更盛,加上台灣少子化危機,不斷衝撞高教沿襲多年的舊制。
危機,也帶來新轉機,從這幾年國私立大學遴選新任校長就可以看出,幾乎都是非傳統認知的強勢背景,卻與台灣目前積極發展的產業有關,顯見高教在人才培養上,一方面持續跟上產業腳步,另一方面希望透過不同背景校長的加入,引入新思惟,為高教帶來破局創新。
這些舉措,對於即將進入大學的新鮮人而言,也不 啻是一大福音。《遠見》今年特地專訪各大學這幾年新上任的校長們,分享他們對高教挑戰的分析,以及如何創新作為,打造未來校園。
全球高教挑戰:學歷不如實力, 入學率、畢業率皆下降
我們先看全球高教這幾年面對的挑戰與趨勢。
根據網路公司SEAtS Software研究報告指出, 2022及2023年高等教育面臨的最大挑戰,包括:未來校園的數位轉型、疫情期間線上教育盛行、更需要加強師生心理健康、企業主愈來愈要求大學畢業生具備實際工作經驗、大學入學率及畢業率持續下降等。
在台灣,高教同樣也面臨類似問題,當世界局勢日趨複雜,單一專業領域已無法應對未來世界;新校長們上任幾乎都不約而同地做一件事,就是鼓勵跨領域學習。
使用知識,比擁有知識更重要:不只跨領域,更要跨文化學習
去年8月,政大新校長李蔡彥正式上任,這是政大首次選出資科系出身的校長。他非常清楚自己的使命,指出現在大學的角色,知識傳授可能不是最重要的,學生有更多管道獲得知識,因此,「使用知識」「解決問題」,比「擁有許多知識」更重要。
解決問題能力,其實也是每年《遠見》企業最愛大學生調查,企業最重視的能力之一。
李蔡彥認為,解決問題能力無法靠單一學科養成, 因此學校通識課程就非常重要,畢竟,通識課程可以打開廣度,與其他專業領域串接。
去年年底,政大邀請哈佛前教務長包弼德(Peter K. Bol)分享哈佛通識教育體制,當時他便指出,通識課的重要性在於,「幫助這些剛離開家庭,且逐漸獨立的年輕學子們,了解他們與彼此、集體和自然界的關聯性。」
政大的新作法是,加強通識課程教育內容,尤其 是「資訊通識」;此外,大一新生必修程式語言,加強科技教育。
另一方面,2021年上任的陽明交大校長林奇宏, 是併校後的首任校長,對於跨領域學習體驗更深刻, 挾著併校優勢,學生可擴大多元學習課程。但他認為,跨領域跨過去還不太夠,還要融合、了解、欣賞之後,才會有新的方向與可能發生。
在他看來,教學的目的必須要重新定義, 把「教」「學」重新解構:換言之,學生並不期待從老師那裡得到完整的30年功力,而是引導,所以他積極整合課程設計,要求教師重新設計適合現在學生需求的方式。
同樣也是生醫背景出身的清華大學校長高為元, 進一步解釋跨領域的意涵。他曾於美國任教長達18 年,也擔任過香港大學副校長,「跨領域不是去修一 堆學分,而是思惟;面臨做決定或了解一個事物時, 能不能盡量360度了解。只要意識到這個,就跨領域了。」
他更喊出培養跨文化人才,指出台灣企業現在紛紛到美國設廠,在管理上,就要去理解對方文化,才能做好管理。這種跨文化的思考,從大學就應該要開始去理解。
「當你在實驗室做出東西時,怎樣轉譯成醫學上可以用?如何跟投資者、臨床醫生溝通?很多都是不同領域的文化差異,需要溝通。」
跨領域不只發生在一般大學,技職大學同樣也非常重視跨領域。
以屏科大來說,雖然以農業為主,但也需要跨領域學習;校長張金龍表示,少子化之故,很多農事改由機器取代,農學院的學生必修基本車輛技術外,可以跨到工學院學習基本電路學、機器手臂操作等;工學院的學生也可以到農學院學習果樹栽培,彼此承認學分。
至於北科大,更鼓勵學生成為T型人才,提供學程、微學程、輔系、雙主修、跨院系學程等五個跨領域機制,並從112學年度起,規定在五個學程中,至少完成一個才能畢業。
北科大校長王錫福表示,北科大雖然以工程為主,但目前企業非常希望有T型人才;籌備兩年的「前瞻技術研究總部」,就是培養跨域人才、跨域產學研發。
設計自己的大學:選課多元、自由轉系,培養學生自主學習能力
除了學校提供跨領域學習資源外,培養學生自我學習能力更重要。
臺大這幾年推動「設計自己的大學」「組合自己想要的領域」,鼓勵學生跨系、跨院、跨校修課;學生可以A系入學,A+B系畢業,或組合其他領域專長, 獲得第二個學位。
臺大新上任校長陳文章指出,如今產業變化快速, 培養具有自主學習能力的人才,即使時代變化不斷推陳出新技術,擁有自主學習力的人,很快就可以調整自己去適應新領域。
他坦言,臺大學生在學習上本來就有紀律,不需要校方重新培養,只是現在學生企圖心不強,想創業的不多,未來將規劃更多創新創業的camp;例如,舉辦兩到三週國外營隊。
逢甲大學校長王葳上任時也明白指出,高教走到 一個必須重新解構與調整的轉戾點。逢甲推出「一生一課表」,讓學生彈性自主選課,每個人的課表都不 一樣,按照自己適合的方式;或是用密集上課方式, 或是透過線上,不必被傳統一個學分必須上滿18小時所限制。另外,更鼓勵自由轉系,只要填三個志願科系,就可以順利轉出。
成大新任校長沈孟儒更表示,未來校園,學生都是高教共同經營者,不再只是接受者。所以成大努力成為一個沒有圍牆的大學,積極與市民互動,加強校園藝術展,希望由學生與校方一起打造人文氣息的校園。
促使高教新領導人積極轉型,還有一個很重要因 素:疫情期間,遠距教學興起,更需要自主學習力。
以屏科大來說,校長張金龍指出,科大強調實務,有很多實作課程,在推動遠距課程時較多困難,但他計畫逐漸將課程線上化,建立虛擬大學,透過AR與VR應用,建置虛擬實境教學及實習;「下次疫情來,我們就可以有虛擬大學來彌補。」
學校積極推自主學習力,但也需要學生配合,雲科大校長楊能舒就感嘆,現在年輕人有躺平風潮,容易退縮,不敢競爭。他表示,今年第一年進來的108課綱學生,沒有看到活潑喜歡動手的風氣,這令他擔憂,年輕一代的學生不太容易有勇氣離開舒適圈去跟別人競爭。
加強同儕互動交流;允許心理健康假、改善校園氣氛
培養學生競爭力固然重要,但學生的心理健康,亦是新校長們共同擔心的事。
國外研究報告指出,高達七成的大學生有心理健康困擾,尤其疫情讓線上教學普及化後,造就學生在校園時間愈來愈少,與同學間疏離感日盛。
於此之故,走進逢甲校園,這幾年校方刻意營造校園氣氛,宛如咖啡廳內的舒適桌椅,散布在校園每一 個角落,並隔出數間的討論室,希望留住學生。
校長王葳表示,改造校園角落計畫,讓學生反應良好,他們發現,很多休退學的學生都不參加社團,也很少參與數位學習系統,屬於孤鳥型的人。大學的功能應該是建構優質學習場域,讓學生有互動交流機會。
除了營造交流場域,不少美國的學校近幾年來也推動「心理健康假」,讓學生有喘息機會。而在台灣,北科大校長王錫福上任後,經常與學生聊天,學生因此主動提出有心理健康相關困擾,希望可以請假。
北科大於是實施心理假,一個月可請假三天,不需要說明理由;他表示:「學生心理有問題時,不見得想告訴老師,我們就允許他們請假。」
成大除了提供24小時心理輔導外,也決定實施心理假,做為前成大醫院院長,沈孟儒非常清楚,與其爭國際排名,不如先從照顧師生健康開始做起。
他表示:「很多給自己高標準的學生,壓力太大,心理假是讓他們放過自己一下。」
而對於高教龍頭臺大而言,校長陳文章表示,頂尖的學生壓力不只來自於自己,更來自於優秀的同儕,於此之故,臺大新的輔導措施,除了日夜都有輔導人 員,各學院也設有學輔專員,包括境外生也有專門輔導措施。
他表示:「我們的校友提到,應該開名人挫折課,臺大學生以前都考得很好,但後來適應不良,因為不知道面對失敗。」
高等教育突破框架, 全面照顧師生學習與心靈
清大校長高為元更是甫上任第一天就去拜訪諮商中心。他表示,國外高校也非常重視學生心理健康,所以他推動雙軌導師,除了校內系上老師外,包括校友、退休教師都可以陪伴學生成長,增加師生連結。
相較於傳統高教重視學校競爭力與國際排名,這次大學校園迎來新上任校長,更重視全面照顧到學生的身心靈。
當高教領導者積極破框走出教育舊習,希望引領 學生迅速適應未來校園,培養終生自主學習能力時, 對於1月中旬剛考完學測的學生來說,在接下來選填學校及科系時,不妨好好思索,哪一所大學及科系最適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