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諾貝爾物理獎得主費曼辭世時,當時在台灣念理科的高中生,都還沒有聽過費曼。死後才走紅台灣,大概是一生調皮風趣的費曼始料未及。有點像凡有井水處,必有歌柳(柳永)詞,從小學生到家庭主婦,從物理學者到文藝青年,都被費曼現象掃到。
不同於村上春樹現象,在台灣衍生出多種村上商品(音樂、飲食),費曼作品經過出版公司的引介,雖興起閱讀費曼熱潮,卻末引發廣泛的費曼研究風。費曼熱還是靠讀者口耳傳導,在滿漲的公車上,有渾身汗臭的高中生高談費曼如何有趣;在網路的讀書討論區裡,費曼出現的頻率也不亞於任何暢銷作家。科學教師研習營上,費曼著作也是傳誦的焦點。
四年多前出版的《別鬧了,費曼先生》,大概是費曼著作中,導熱作用最強的一本書。這本費曼的傳記,筆觸風趣詼諧擄掠許多讀者的心,寫下近十萬本的發行量,大破科學書的玻璃天花板(一般科學書如果能賣到一萬本,就算暢銷)。而讀者「愛屋及烏」,費曼另兩本較其學術深度的《你管別人怎麼想》《物理之美》,也發行超過十萬本,為普通科學寫作攻占出版市場,科學書成為出版社不可或缺的路線。
專門負責企畫科普叢書的天下文化企畫部主任孫祥云觀察,費曼的書可以賣得這麼好,是他跳脫原有科學寫作的框架。刻板印象中的科學家,都是很嚴肅、孤獨、「很苦的」,但是費曼卻活跳跳的,能舉重若輕地談物理、科學,將科學融入日常生活,在他亦莊亦諧的表達下,科學變得很人文。
有人讀費曼,看到了科學,有人則看到了人性。經由朋友的推薦,在電視台工作的徐美玲在去年走進費曼的物理世界。讀費曼的書之前,她根本不知道費曼是何許人;即使讀了之後,還是不懂科學,也不知道費曼在物理界到底有什麼貢獻。但她卻在費曼的書中,讀到親子教育的可貴,以及人性的灑脫。
《別鬧了,費曼先生》連續兩年都被成功高中與建國中學選定為高一新生課外閱讀參考書。一位北一女高三學生戲諱地說,是費曼決定她的志願。她國中時代讀過費曼後,就下決心念第二類組,並打算以物理系為第一志願。兩年前,諾貝爾物理獎得主葛爾曼來台演講時(葛爾曼嚴肅挑剔,作風和費曼大相逕庭),她還特別前去聆聽,想「看看他和費曼有什麼不同」。 科學界對於台灣的費曼現象或有不同的認知,憂心讀者沒看到費曼嚴肅的治學面,只看到他光著上身打森巴鼓、偷開保險箱、複雜的私生活。只是,任何閱讀都會有這樣的風險,如果費曼現象能培養出優秀的物理青年,或是鼓舞出嗜讀科學作品的家庭主婦,就是費曼逝世十年最好的獺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