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這種盼望很有道理。麻醬麵的黏糊與香腴,抹過了人的舌與喉,嚥進肚子後的踏實,這才不枉前面一整晚的辛勞與慌忙。沒有這碗麵填滿在胃裡,適才的緊繃根本沒撫平。然後啃一啃鴨頭,齒力大展,並沾過辣油,最令口腔爽暢。他如海帶和豆干,也是配麵良物,只是不比鴨頭的咬嚼使勁罷了。
南京東路五段的這家「東引小吃店」,既稱東引,當然與極多的「馬祖麵」的小店一樣,很擅長賣麻醬麵。而麻醬麵也有吃的時機,大凡天氣陰雨,你會想到它;十六圈麻將打完,也可能想到它;半夜收了工或看完球賽或喝了酒想吃宵夜,也會想它。
然而近年並不是處處麵攤吃得到麻醬麵,這家「東引」,據頗多老饕說,麻醬麵最是一絕。
它有一款湯,我被推薦吃,一吃讚不絕口,便是紅燒牛肉清湯打蛋花,裡頭沒有牛肉,僅蛋花。但它的湯有老年代的油香氣,並且蛋花現打,嫩極了。
店開在南京市場裡,除了一大早別人擺菜攤之外,其餘時間皆開。
台南 保安路
老年代杏仁茶,台南人就配上香蕉蛋糕、馬卡龍
台灣原本是一個極好的賣甜湯的小小寶島。尤其幼年有太多的「移動」甜湯,即推著車、挑著擔子、騎著三輪板車等的「賣漿」者。不知怎的,一下子都消失了。
台南是老城,挑擔子的前幾年還偶看到。現在說一家是有店堂的,但它所售的杏仁茶仍有老年代的風味。
杏仁茶,與前說的麻醬麵有類似的吃食時機,比如說天氣陰雨。冬天在台南,我很希望沒事吃一碗熱的杏仁茶,有時加土雞蛋,也很濃香。 「阿卿」也賣花生湯、紅豆湯。冷品有冰杏仁茶、冬瓜茶。還有杏仁豆腐冰、綠豆饌,皆很受歡迎。
有的人叫了杏仁茶,還叫油條,將油條浸著熱茶吃。點花生湯加油條的,也大有人在。
現在台南各處皆充滿了享受生活的人群,有的人外帶杏仁茶,回家將買好的香蕉蛋糕、或巧克力可頌、或馬卡龍等,配著這碗熱騰騰,又香濛濛卻散發杏仁獨特微苦澀口感的甜湯來吃,便把一頓完備的甜點好好享受了。
屏東 潮州
牛筋適中、牛肉不柴,燉得恰好的藥香牛肉湯
許多人在屏東的極南端的墾丁玩,當要向北返回,常會問:「待會兒在哪歇腳吃飯?」有的說:「到高雄吃吧!」有的說:「到屏東市吃吧!」有一次某個朋友說:「到潮州吃牛肉吧!」結果大夥真的在潮州鎮轉了一下,在「牛肉福」吃了一頓牛肉。
「牛肉福」是大型的專賣牛肉的餐廳,二樓可以吃火鍋。我們每次行色匆匆,只在一樓吃簡單的湯、炒菜、飯,卻已過癮極了。
所謂湯,有兩種。一種是清燙的「牛肉湯」,則將生牛肉片燙入牛骨清湯中,一如台南的「現宰牛肉」諸多店家之作法。另一種,則叫「清燉」,如清燉牛肉湯或清燉牛筋湯。這種湯,最受歡迎,或許它燉得恰好,有些微的藥香氣,牛筋軟硬適中,牛肉也不過柴。 另就是炒牛肉,有青椒、沙茶、蔥爆等口味。也可炒牛心、牛肝、牛腰。炒的菜色極多,顧客常點白飯來配。
還有牛肉炒飯。這是很多人非常重視的一款食物,有老饕說,要在恰好人少的時候點,並請求廚子油擱少些,則會嘗到較美味的一盤飯。他的牛肉炒飯用的是青江菜,蠻特別的。
其實在旅行中,怎麼吃皆會酣暢。有一次自高雄趕往墾丁,在潮州小停吃牛肉福,點了很多不同的牛肉部位,只每盤淺淺吃過1/4,其餘打包,等到了墾丁,我們將之填入法國麵包(早在台北就備好的)內,成為牛肉三明治,或牛腰牛肝牛心綜合三明治,更將一盤炒高麗菜也塞進麵包裡,結果六個人吃得讚不絕口。
花蓮 吉安
雞肉好魚蝦鮮,這就是我說的本質菜
在花蓮,五六個人要吃飯,找餐廳不是那麼容易。所謂五、六個人,圍起來也是一小桌,叫起菜來也常是雞、蝦、魚、肉兼備,青菜與湯也不能馬虎,你且看看,這樣的餐廳容易嗎?所幸在中華路過了荳蘭橋,有一家「莊太太」餐廳,便解決了圍桌吃飯的問題。主要她的菜都是「本質菜」,且質地好。像雞,她的白斬雞,最受好評,主要雞好,不必弄醬料,也好吃之極。像魚,由於新鮮,怎麼烹調皆好吃。蝦亦是,清燙便很美味。這就是我說的本質菜。
另外,她的燒法也很謙遜有家庭味,例如炒蛋,她除了炒蔥花蛋、炒九層塔蛋、炒魩仔魚蛋,你若請她做番茄炒蛋或絲瓜炒蛋,也未必不行。
有一種野菜,叫「情人的眼淚」,是生長在濕潤草地上的看似藻類滑亮亮的植物,十分富有花東旅遊途中生態食物的品嘗經驗。我們在這裡,總會點它。 莊太太的湯,也很有選擇,有人點魚湯,或薑絲、或味噌。瓜類的湯也很不錯。
這是一家現點現炒的小店,卻快手快腳烹調出那麼多教遠近饕客好好下飯的菜餚,我常說,每個市鎮皆該有個八家十家這樣的餐廳(高雄四維二路那家便是好例),點完了菜,端上桌皆是簡單又明瞭的食材,卻每人伸手下筷,每一樣都實實在在的吃進了口裡,笑逐顏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