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人在異地,被四個穿著警服的彪形大漢突然抓住身軀,準備押往牢籠裡拷問,冷不防還得挨幾拳,手無寸鐵又語言不通的你,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要是一般人,早就嚇得魂飛魄散了。但71年次的年輕女攝影師陳若軒卻只是雲淡風輕地說,「還好,沒有很慌亂,只是有點緊張。」
這段驚險的經歷,是陳若軒和國際知名探勘專家唐納文.韋伯斯特(Donovan Webster)、人稱Tony的國家地理頻道執行製作胡安安東尼奧.普約翰(Juan-Antonio Puyol )今年6月為超馬選手林義傑明年4月即將起跑的「擁抱絲路」長征歐亞大陸探勘時,發生的一段插曲。
能讓跑遍四大極地的台灣之光,封腳後重出江湖的原因,不光是林義傑關不住的冒險細胞,還有他渴望對地球這個家有所付出的期許。 今年3月,他和幾個志同道合的好朋友共同創立了「探索.家」,希望透過這個結合生命體驗、地球關懷與生態永續的組織,激活人們被業績、家庭等俗事所掩埋的夢想及探險基因。
復出第一戰,林義傑準備明年4月從土耳其的伊斯坦堡開拔,經伊朗、土庫曼、烏茲別克、吉爾吉斯到中國西安,這條超過9000公里的迢迢絲路,人類史上還未有人以徒步或長跑完成過。
為了籌備這場比「四大極地挑戰賽」更嚴苛的絲路馬拉松,林義傑找了他的老搭擋,也就是四年前為他規劃橫跨撒哈拉沙漠壯舉的唐納文.韋伯斯特,組成三人探勘隊,從5月17日開始預先走一趟。
絲路,夢想美地也是邊緣險地
探勘隊的絲路驚險,從啟程之前就開始。他們原訂搭乘下午4點的班機從台灣起飛,其中兩人的土耳其簽證卻在當天早上11點才從華盛頓寄抵台灣。
但翻開護照竟找不到任何一個核可入境章,兩人只好趕往土耳其駐台辦事處補辦,又趕回關渡扛那一包比人還重的攝影器材,終於在登機門關閉前一刻踏進機艙。
6月中旬,探勘隊抵達伊朗首都德黑蘭。去年此時,成千上萬改革派領導人穆薩維的支持者,在德黑蘭街頭舉行三天示威活動,抗議贏得總統大位的內賈德有舞弊嫌疑,被稱為「綠色革命」,因此探勘隊幾乎每晚都遭警察盤查。
6月中旬,200、300個伊朗人聚集在德黑蘭大學示威遊行,正巧探勘隊也在不遠處。人高馬大的領隊韋伯斯特才剛接近德黑蘭大學,就有警察替他攔了一部計程車,要他趕快回旅館。
陳若軒和Tony就沒那麼幸運。Tony掛在胸前的相機,先被鎮暴警察看到,在大庭廣眾下被四個警察強硬押走,一見苗頭不對,轉身狂奔的陳若軒,跑了好幾條街還是被逮著。
雖然四、五個小時後,他們在導遊協助下無罪釋放,可是身為外國人的陳若軒和Tony,也遭到警察的搥打,或被抓起來撞牆。
這讓他們決定,把大型的攝影腳架先運送回台,以免在之後的旅程,引起不必要的注意與盤查。
自然環境,將是最恐懼的夢魘
這一個月來,除了等待簽證核可,探勘隊每天都得趕400、500公里的路,住在簡陋旅社,有時還得就地紮營,只為瞭解絲路沿途的補給條件,以及林義傑即將踏上的路面和氣候狀況。
首次參與探勘的陳若軒解釋,規劃的路線山路不能太長,傾斜度亦無法過大,怕傷及跑者膝蓋。也不能是鋪著柏油的高速公路,必須找到土質鬆軟的支道,而路上車流量的多寡,也是考量點之一。
「我連全程坐在車上都覺得累了,大概只有瘋子才願意徒步跑9000公里,」陳若軒心想。
她最無法忍受的是,心裡的害怕與煎熬,「沿途的風景都一樣,前面的路還很長,有一種走不完的感覺,最後根本會忘記自己身在何地。」 尤其預定路線大約有30%處於海拔2000到5000公尺,其中吉爾吉斯還有許多5000公尺以上的環境,林義傑必須想辦法克服「差很大」的日夜溫差。
不只如此。探勘隊6月底抵達吐魯番窪地時,氣溫就高達36℃、37℃,「一旦如同預期,順利在明年6月進入吐魯番窪地,高溫會很難想像,」陳若軒不免替林義傑擔心起來。
過境簽證,將是最大的絆腳石
透過探勘隊事先開車走過預定路線,更瞭解當地的實際狀況,以及可能會發生的困難。
探勘後最大的改變是,路線從原本從地圖上估算的8000多公里,增加為目前的9600公里。
也就是說,林義傑大約得花155天,才能跑完全程,比原來計畫的135天,多了將近20天,抵達西安的時間也將延至9月,「但是義傑只能默默承受,」探索.家執行長張志龍苦笑著說。
這一切,還不包括中亞五國路線的改變。
今年3月,吉爾吉斯發生暴動,許多難民逃到鄰國烏茲別克,逼迫烏茲別克政府不得不封鎖邊境,讓探勘隊根本進不了烏茲別克,因此9月中再次啟程探勘路線。
如果明年動亂尚未平息,林義傑就得往北繞到哈薩克,里程數將繼續增加,最後可能會破萬公里。
再者,由於行經國家簽證的有效期間不長,無法事先辦妥所有手續,再加上無論進入中國任何一省,都需要官方核准,「這些都牽涉到外交或是和當地斡旋,」張志龍說明。
「擁抱絲路計畫比想像中困難,」就連在商場上見識過大風大浪的張志龍,面對探勘後接踵而來的困難與挑戰,也坦承很棘手。 即使如此,但「探索.家」團隊從沒想過要放棄。
面對中亞的安全及簽證問題,他們打算尋求國際奧會的援助,「中亞五國的長跑表現一向傑出,透過國際奧會的遊說,如果他們願意派選手和義傑一起跑,問題就會迎刃而解,」張志龍大膽判斷。
「不管過程如何艱辛,我們都會想辦法完成這人類史上的頭一遭,」張志龍眼神流露出為夢想打拚的執著和傻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