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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盟「歡樂頌」難同調

李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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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瑋

2004-0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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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盟「歡樂頌」難同調
 

本文出自 2004 / 6月號雜誌 第216期遠見雜誌

2004年5月1日,歐盟二十五個國家的夜空中,同時燃起絢爛煙火,壯麗堂皇的美景,襯著樂聖貝多芬雄偉的合唱曲「歡樂頌」,歐盟宣告,版圖再納十國。這次歐盟史上最大規模的擴張,不僅象徵東西冷戰對立落幕,世界版圖的勢力分布也因而重啟變化,人類歷史將奏起新樂章。

加入波蘭、捷克、匈牙利等中東歐國家十國後,歐盟已有二十五個會員國,人口四億五千萬人,版圖向東擴展一千公里,面積比原先增加四分之一,疆界也迫進俄國勢力範圍。2007年歐盟還有可能進一步擴張,加入保加利亞、羅馬尼亞等國,除此之外,土耳其對於加入歐盟一事相當積極,年底也可望展開談判。

對於歐洲人民而言,這次歐盟東擴,比過去納入其他國家,還更具歷史意義。畢竟1973年英國、丹麥、愛爾蘭入會,1981年希臘加盟、以至1995年奧地利、瑞典、芬蘭加入,都屬「自由西方」結盟。然而此次的新成員皆屬過去舊蘇聯時代的鐵幕國家,波蘭與德國在二次大戰時更有不堪回首的歷史,兩國願意拋開過往、一泯恩仇,更進一步確保歐洲日後的和平。對歐洲以外仍處對峙的地區而言,不啻是個好榜樣。

許多人對於未來歐洲經濟也有盼望。英國經濟與商業研究中心(CEBR)指出,新成員1996至2002年的GDP成長率為3.6%,比同期歐盟的2.3%更有活力。歐洲央行總裁特里謝(Jean-Claude Trichet)也曾提出報告,歐盟區2003年的經濟成長只有0.4%,但立陶宛、波蘭的經濟成長率卻分別有8.8%、3.9%,可望為經濟發展已遲滯好一段時日的歐洲,帶來新助力。

經濟學家也分析,從產業角度而言,歐盟擴張可有互補效果。其中舊歐盟成員以科技、服務業見長,新成員則以農業為強項,歐盟二十五國結合為單一市場後,貨物更能流通互補,有助於提升整體會員國的經濟。除此之外,新盟邦的各項建設,例如公路、隧道等營建工程才剛起步,也可能為西歐公司帶來大量商機。當然,蜂擁而來的投資也會刺激東歐國家經濟發展,觀光及旅遊業則因為西歐遊客紛至,可以更上層樓。

社經落差大 整合路艱辛

不過在光明未來背後,仍有陰影潛伏。新舊會員國在經濟發展、政治意識上仍有相當差異。悲觀者預言,歐盟整合道路艱難險阻仍多,嚴重者甚至會拖垮西歐已有的經濟成就。

就經濟而言,新成員中,縱使波蘭等國頗有經濟潛力,未脫困苦窘境者也不少。

有線電視新聞網CNN曾經為了瞭解歐盟新會員狀況,實地走訪這些昔日鐵幕之邦。透過鏡頭,雖然偶可見到充滿風味的美麗街景,但是更讓人印象深刻的卻是未經整修的黃色泥土路上,不規則地散布殘舊灰暗的矮小房屋,面容憂傷的中年男子坐在陳設簡陋的客廳裡,叨訴失業問題以及對未來的憂心。

若懷疑攝影機下的鏡頭太過極端,不如看看更實際的數字。根據統計,十個新會員國2002年的經濟產出總值為5480億美元,相當於荷蘭國內生產毛額。

英國《經濟學人》統計,十個新會員國的平均國內生產毛額是十五個舊會員國平均的46%,估計新成員需花上十五至三十年,才能趕上西歐的經濟水準。《經濟學人》下了一個結論:「加入聯盟是一回事,經濟整合卻又另當別論。」

英國廣播公司(BBC)報導,歐盟為了幫助這些新成員國,三年內準備撥出400億歐元(約新台幣1兆6000億元),用於新成員各種發展項目。雖然這些國家也要「上繳」150億歐元,但仍能從歐盟獲得淨收入250億元左右。

英國一家智庫機構還估計,從2000年至2006年,歐盟擴展的成本大概高達670億歐元(約新台幣2兆8600億元),對於同時在為國內財政赤字搏鬥的西歐國家而言,也是另一項沈重的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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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成員也擔心,新成員廉價的勞力,會讓原本失業率就居高不下的西歐,情況更為嚴重。歐盟一項調查顯示,每年將約有二十二萬人從新成員國來到西方,尋找工作機會。

舊成員對於這波將要到來的移民潮如臨大敵。希臘、德國、法國、義大利、西班牙、芬蘭、比利時、葡萄牙等國決定,二至七年內將不會批准東歐人移入。《紐約時報》則指出,開放移民的國家,除了英國從5月1日提供東歐移民全職工作及社會福利外,多數還不打算給予東歐勞工一樣的社會福利,等於是變相工作限制,東歐人即使到了經濟富裕的西方,還是只能充任保母、工匠、打打零工。

新成員擔心人才流失

東歐國家對於加入歐盟,同樣也忐忑不安。就以移民問題而言,東歐國家更擔心好人才都往西方流去。歐盟發言人便曾指出,新成員國內的高技能人士,最有可能移居西歐,打擊原有國家的經濟發展能力。歐盟研究報告更顯示,新成員國可能因此流失多達10%的年輕大學畢業生。

對於新成員而言,加入歐盟更是意味著要服膺更嚴格的財經政策。舉例而言,新成員多以農業為經濟重要來源,以前也能享有不錯的國家補貼或賦稅優惠。但是歐盟對於農業的補貼是依耕種面積而定,而非農產品產量。依此算法,新成員國農業耕地小,得到的補貼僅有舊成員國的四分之一,與之前相比也縮水不少。

除了經濟之外,歐盟內部更激烈的政治角力才要登場。擴張之後,歐盟執行機構的歐盟委員會成員人數將由原來的二十人增至二十五人。將在今年6月誕生的新歐洲議會議席,也從原有的六百二十五席增加至七百三十二席。BBC報導指出,法、德等大型成員國,不再能像過去一樣,輕易左右歐盟成員的政治意見了。而且「人多,意見更雜」,未來會議將難達成共識,只怕歐盟運作會陷入停滯狀態。

目前亟待歐盟國家解決的就是歐盟憲章,尤其是在投票權配額問題,爭議更大。原來歐盟為了簡化組織內各種複雜的條文及協議,2002年時成立委員會,負責草擬歐洲憲法。歐洲憲法草案曾在2003年12月時交由歐盟首腦會議討論表決,豈料各國領袖意見紛歧。其中德法希望憑藉人口優勢,主張對己有利的投票方式,然而此提議卻遭到波蘭與西班牙反對。新憲章能否順利通過,還在未定之天。

歐盟新舊成員對於美國的態度也大相逕庭。原本西歐會員國不願跟隨美國腳步,刻意強調歐洲具有與美抗衡之勢,但是歐盟新生卻因當初脫離蘇聯後,加入美國主導的北約組織,得利於美國庇蔭,因此親美色彩相當濃厚。BBC指出,波蘭一位相當有影響力的評論家甚至還說,波蘭人根本不相信歐洲會在他們的自由受到威脅時,伸出援手,「只有美國才有能力和意願」。

在這次伊拉克戰爭的態度上,也能明顯看出歐盟新舊會員國意見紛歧:法德兩國採取反戰立場,但是東歐國家卻對法國總統席哈克(Jacques Chirac)「不要插手戰爭」的警告視若無睹,仍然派出和平部隊至伊拉克。經過此次事件,法、德甚至還警告這些國家,尤其是波蘭,如果再與歐盟未來發展藍圖唱反調,可能會失去歐盟的財政援助。

縱使歐盟內部對於許多意見仍難同調,看在其他國家眼裡,歐盟發展還是不可小覷。評論家指出,尤其是歐盟此次力量東擴至俄國緩衝帶,將促使俄國極力捍衛在烏克蘭等地的利益。

美國、亞洲方面,鑑於歐盟市場一步步整合,也各自加快經濟整合腳步,例如美洲國家將在明年成立「美洲自由貿易區」,亞洲的「中國——東協自由貿易區」、「日本——東協自由貿易區」也將分別在2010、2012年成立。

歐亞美三洲經濟鼎立的態勢,正在加速形成,歐盟東擴,才是接下來將要上演的「三洲演義」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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