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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吃苦當中學習成功

莊素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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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素玉

2000-10-01

瀏覽數 47,950+

從吃苦當中學習成功
 

本文出自 2000 / 10月號雜誌 第172期遠見雜誌

Q:怎麼會想自己創業?

A:其實之前幾個工作大概都只是一兩年之間,時間都不是太長,而且感覺上跟PC的關連性並不是這麼夠。

我本身不是台北長大的小孩,幾個以前的同學下班後有時間就會通電話閒談,我們那時都在不同公司,有自己的領域,但背景是相同的,都是engineer(工程師),可能就會閒聊目前公司的狀況或看到的公司情形。於是認為有這麼一個創業的可能。

我們幾個(技嘉科技以葉培城為首的五人小組是公司的決策核心,其他四人為馬孟明、廖德和、柯聰源及劉明雄,他們是明新工專與台北工專的同學、好友)除了engineer外,沒有做過任何其它工作,如業務、採購、管理。

大家溝通各公司狀況後,眾志成城,認為有這麼一個機會及可能,於是就一起成立技嘉。

Q:當時在哪裡創立?

A:在台北新店。

Q:你們是在民國七十五年創辦?

A:對。

Q:可是那個時候並沒有工廠啊?

A:應該說那個時候的規模不能跟現在做比較,那時是工廠跟公司在一塊,倉庫、工廠、公司都是連在一塊。所以後來發生的那場火災影響滿大的,而且以當時那個時間點,火災損失了新台幣七、八千萬元。

火災的慘痛教訓

Q:那時公司值多少錢?

A:應該是新台幣幾千萬元,還不到一億元,但是那場火災卻把資本額差不多燒掉了。

Q:那時你們賺了多少錢?我是說夠燒嗎?

A:以結果來看是夠燒,但是最主要來看,一般正常的經濟現象是在一個地區之內,你的業績好壞或你的公司狀況,事前都有脈絡可循,都是在你的資本帳上,而火災這種算是說比較突發狀況,沒有辦法做任何的意料,一般任何公司都是一樣的,你不可能永遠手上有這麼多的資金在。

可能你實際上賺的錢有這麼多,但是賺錢並不全然都是現金,有的可能是其它的不動產或資產,加一加等值上絕對是高於資產。

事實上,我們覺得以當時情況來看,更艱辛的是,你怎麼去獲得訂單,或是讓客戶在這個時候還對你有信心,比如出貨給你的廠商,它願意在你發生這麼大的問題後,還願意馬上補進貨給你,讓你能順利盡快地生產貨品交給客戶。

也就是說,供應廠商對你的信心是最大的考驗。

相對地,從客戶的立場來看也是這樣。客戶願不願意把他們公司這麼重要採購的事交到你手上來,當然也必須考慮到你能不能順利供應他們今天所想要的產品的情況。

Q:那時你心情怎麼樣?

A:可以講說信心瀕臨崩潰了,因為完全不在預料之內。

你今天在想、在做一些事,你真的很難想像明天會發生什麼事,你不曉得你的廠商跟客戶是否會如你今天所模擬的方式跟你溝通。

說一句最難聽的,你僅有的廠就付之一炬了,足足燒了八個鐘頭。

Q:這場火災給你什麼教訓?

A:最具體、最現實的當然是我們內部對防火上一定是更嚴格的要求,除了對內要求外,我們對外面的隔壁廠房也會特別留意,不能夠讓這種事情再發生,所以你如果特別注意去看我們廠房,我們是全部對外採光的窗戶,跟一般大工廠不太一樣。

而在室內,我想你可以看到,我們沒有準備讓任何人抽煙的東西,當然這也跟我們幾個主管都沒有抽煙有相關聯,我在那時還有抽煙,後來煙也是戒掉了,對內部更嚴格要求在室內絕不能抽煙。

之後也會定期舉辦防火演習,也就是說你本身經歷過這種慘痛的教訓後,一定要特別特別警惕。

聚焦主機板市場

Q:你對主機板市場的看法?

A:去年一整年是很明顯的,主機板沒有什麼新的產品,所以都是既有產品在那邊做競爭。

但由競爭對手的角度來看,觀點就不一樣了,新的技術不斷在刺激,而且主機板有一個很大的重點,當你新的東西不斷進來之後,可以這麼講,你的市場會是呈現在中生代的位置。

Q:為什麼?怎麼說?什麼新的東西?

A:今年你從CPU(中央處理器)的角度來看、從chip︵晶片)的角度來看、從業務應用的角度來看,都是完完全全不一樣,而且都有很多的訴求空間在,是跟過去的技術完全不一樣的,這就是我所謂新的東西。

主機板的產品生命周期很短,變化速度比較快,當你這一代的產品賣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你有新的東西出來,你的定價就出來。從以前到現在,所謂市場的定價及市場的接受度都會重新呈現。

專注catch市場改變

今年主機板市場充滿這麼多這類型的商機。前半年幾家主機板廠商秀出來的成績,確確實實跟去年做比較,有大幅的成長。

技嘉自己本身就在主機板領域裡頭,會比較聚焦,會比較接觸到除了外面討論的這些問題之外,還有哪些私人的空間、還有哪些必須要去注意的。

真正比較大的是在後頭。過去我不覺得,但在跑過兩、三年後,我覺得真正比較大的觀念改變是說,往後很難再強調說所謂的專業產品,你只要好好做好你的主機板或任何產品就夠了。

當走向IA(資訊家電)時代,以技嘉的眼光來看,不管IA長什麼樣子,我只要把IA這片板子裡面做好,其它的就不是我要管的事情了。

Q: 那為什麼下半年會變好呢?

A:不能講說是下半年會變好,上下半年有這個比例。

Q:七月是旺季?

A:對。因為這個產業下半年是旺季,應該說差不多是四成、六成的比例,上半年差不多四成,下半年六成,差不多跑不掉。

只是說這一兩年有一個情況是跟過去比較不一樣,往年的第二季很不好,但去年不是那麼差,但今年更離譜,因為我們今年第二季的表現,比預期還成長,這是在往年看不到的。以往第二季絕對是上年度最差的一個時期,今年度來看是情況比較怪。

Q:那主機板這個產業還可以看好幾年?或是它將來的發展方向?

A:我剛剛有提到,兩、三年內,景氣還是跑不掉的,但之後要注意的是整個心態的轉變。

簡單講,可能要有系統廠商角色的出現。其實就主機板現有廠商而言,大概兩、三年後的考驗就在這裡,你必須要從你現在的營運之外,跨出一步,再打入。

Q:為什麼?是消費者的因素?

A:並不是消費者的因素,是產業性能的因素。

擴增中國大陸市場

Q:近來技嘉為什麼會想到中國大陸去投資?

A:我們去最重要的因素是中國大陸的市場,它今天沒有開放,並不代表它永遠不開放。

中國大陸過去的的色彩是一個很典型的人治社會,你沒有及早進去瞭解,你會不曉得它會玩什麼把戲,更不要想等它開放,進到WTO以後,你有什麼條件?你有什麼機會?唯有及早進去,你才知道怎麼去配合那些人,去抓住它的市場。

我相信這對任何一個產業、任何一家公司,未來都必須去面臨大陸市場的商機。

要跟中國大陸市場做生意,我們講的語言是最快。就像今天要去做日本生意一樣,他擺明不跟你講英文嘛,日本人不是不會講,但是你要做事就要跟他講日文,就是必須要講。

一樣的,中國大陸市場這麼大,才短短幾年。目前非正式統計是全球第三大市場,僅次於美國、日本,甚至有一個說法是,不會比日本小,僅次於美國。往後來看,成績更不得了,它往後市場擴充性還會非常的大。

Q:那大陸的技嘉跟台灣的技嘉在未來的規劃上有什麼不一樣?有什麼特色?

A:現階段,應該分成兩邊來看。以純粹製造的角度而言是差不多,但生產規劃上,有些東西會接到中國大陸生產。

台灣與中國的差別是,現在整個運作還是在台灣,中國大陸變成補給線會拉比較長,所以中國大陸的工廠會比較適合於少量多樣。

知識與美味同行,遠見請客西堤

台灣這邊畢竟比較靈活調配、靈活運用,也比較快,所以這邊到目前為止是聚焦在比較傳統、既有的有限的市場。在台灣這邊並不會把行銷的據點集中在一起,是做分散式的,而在上海、北京、廣州,都會設個別的行銷子公司,未來也不排除在東北部繼續設,再去擴展。

Q:你覺得一個公司在發展的過程中,可以分幾個階段是要突破的瓶頸?

A:我覺得可以分成兩方面。第一個,如果純就管理上來講,比如說從原先幾個人變成一百個人,或者甚至接下來要到一千個人,我想純就管理的程度來看的話,就會有差異,從一千人到三千人、五千人都很不一樣。

另外一個不是純就管理角度來看。這個產業的發展與整合,以目前我們整體的規模,為什麼這幾年還一直持續在擴充?因為前兩年的生產經濟規模可能足足有餘了,但今年來看,生產經濟規模已經變大,相對上,人員的擴增也變成必需,這部分無從抗拒起,你既然已經走到這邊,就一定要繼續擴增下去,這在管理上確實會有些壓力。

只是我們現在的作法並不是全部集中在一起,我們是分開,所以才不會覺得說五千人跟一千人的管理是一樣的。

Q:你覺得兩岸關係的發展怎麼樣?

A:兩岸關係是必要跨出去的,而且我相信雙向都背負這個壓力,必須一定要談和,要坐下來談,這也是一個全世界的趨勢,而且唯獨這樣子走,對雙方才是好的,不可能是故步自封,或各自老死不相往來,這絕對不可能。

兩岸勢必要進一步的合作,對雙向才是好的。我相信就算是現在說阿扁一直在喊啊喊的,但是我們還是可以感受到那個壓力,他必須得要考量這點。

個性隨性、充分授權

Q:你生活的原則、事業的原則、做人的原則?

A:倒還好,我這個人比較隨性,比較不喜歡拘泥形式,所以在我們的公司裡頭,比較不會有上下層級差異很明顯的問題。

本來就是這個樣子,任何一家公司,就是一個team work(團隊),只是說我這個角色是一個領導的動作,比較不那麼拘泥形式。

Q:那你領導人之後有什麼心得?

A:我自己有一個原則就是,我是一個充分授權的人。我不怕同仁去碰撞,除非今天你這一撞,有可能把你自己撞死了,我甚至可能會讓你稍微碰碰撞撞,你可能才從這個苦當中學習,才能從苦當中成長,所以我一向是採充分授權制。

他們經常開玩笑講說,這樣做空間比較大。那相對要是做不好的話,可能會被K得滿頭包。

Q:你會K人嗎﹖

A:K人是有兩種,一個是你直接下去K說怎麼樣,一個是說既然是充分授權,比如說今天採購部門,有很大的權力、很大的運作,卻處理不好事情時,不是就只有你上面的主管會來K你,其它部門也會抱怨,為什麼這邊弄不進來﹖為什麼搞成這樣?你的權限應該很大﹖你的運作空間應該很大了?不應該是這樣子。

所以不見得是單向上下的K,甚至是平行上的K,所以我們裡頭就算是在人員的競爭上,也包括有跨部門主管的評估,他覺得合不合適,並不是只有你直屬部門評估你適不適合而已。

Q:你求學過程順利嗎?

A:還好,不敢講順利。鄉下長大的小孩就是這個樣子,你說他順利,看你本身對自己的定義或父母親對你的定義。

定義說你今天考試,都是要考第一名,要進名校才是順利,那我覺得這不算順利,可是你按照自己方式活得很happy,沒有給自己壓力,或者父母親給你太大壓力,那我應該算是滿順利的。

我父母親並不給我太大壓力,說你一定要怎樣怎樣的,我過去完全沒有這樣的感覺,只是後來慢慢自己出社會,自己經歷過來,會跟父親談論自己。

跟他成長背景比較,以我父親今年七十三歲來講,他的年紀在當時接受高等教育不多,而他是日據時代高中畢業,教育程度算很高了,本來也是要再出去念書,卻被他母親留下來硬是不出去。

他一直有這麼一個遺憾,被家裡約束。所以他對小孩子的管教是,你認為該怎樣做就放心去做,他不會給你太大的約束,以前都是完全沒感覺,後來才知道,日據時代高等科的教育是已經算非常了不起的。

Q:那時候你唸書時有沒有迷惘?有沒有羨慕人家去念大學?還是你也很篤定、很快樂?

A:這不能怪別人,只能怪自己不選高中,就是注定要選擇走這條路,曾經有過要註冊再繼續念的念頭,結果後來半途而廢。

當時晚上K書準備要去考技術學院。K了半年,後來放棄了。大概是因為白天要上班,晚上還要K書很辛苦。

Q:那時是幾歲?

A:那時是民國七十二年,二十幾歲了。

Q:那時會不會沒有自信呢?還是很快樂?

A:還好啦。說實在話,那時並不會覺得怎樣。

Q:那時會不會前途茫茫?當時的文憑主義?

A:我的個性是比較隨便,我相信跟我自己的從小生長環境有關連。

假設今天父母親是比較具體約束的管教方式,我相信我在這個行業還是不能走。

可能因為他們採比較開放式的教育方式,說實在並沒有很明顯給我多大壓力,工作上也不會有太不順利的事情。

以當時的薪水並不算高,一個月幾百塊,當然是餓不死,但至少要有個工作不難,並不會有太大壓力,而從事技術工作也是當初我所選擇的,也是我自己有這個意念。

循序漸進累積成功經驗

Q:後來你創業的時候,有什麼改變嗎?還是說你創業的時候有什麼勝算的關鍵?

A:實際上創業就跟現在的情況很類似,你認為有這個條件,也有這個機會,我們幾個不同領域的同學,在各別公司,我們有把握說要把同學找回來,認為有這個機會,但並不代表說今天會把公司經營到什麼局面,只認為說有這個機會、有這個條件進來闖一闖。

只是認為有,並不一定代表我一定要成功、規模要多大,實際上都是慢慢循序累積上來的。

就像今天有什麼規模,本來會做到什麼規模,都需要循序漸進累積上來。

你今天要有這種心理準備,要出來創業,假設萬一不幸沒辦法成功,你要能承受得了,你若承受不了,就不要出來,因為你看的到都是成功的一面,你看不到的卻是更重要的。

Q:後來你雖然不喜歡讀書、考試、念書,而就業過程、創業過程你自己怎麼去學習、去建構?就像你現在再去上課,你是怎樣一步一步去學習?

A:只要投入到這個工作裡頭,每天幾乎都會有很多讓你學習的東西。

你本身是搞技術的,在學校也是學這個,可是你在產業裡,在帶一個公司,就算你不是一個研發單位,比如說在採購部門,也有很多新的技術產品。

對方業務員要推廣新技術,他一定會找你談。因此即使做採購,每天都在吸收新知識,不是只有在課堂上學才能吸收新知識。

就像我現在在政大商學院企家班上了一年的課,滿多人問我說,你在這裡面上課的心得,但並不是說今天你看教授上了哪些課程,你修了多少。

我覺得最難能可貴的是,同學們完完全全來自不同產業,在討論各式的狀況、不同的產業,第一次我就覺得很奇怪,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慢慢我會理解到不同產業,它生產環境就不一樣,所以有些不同的處理方式,我覺得這才是最可貴的。

Q:那你現在幾年級?

A:已經上完一年,今年要上第二年。

Q:每個禮拜幾去上?

A:每個學期不一樣,這個學期是禮拜一、二、四、六。

禮拜一是晚上,禮拜二中午就開始上了,上到晚上十點,禮拜四也是晚上,禮拜六下午。

Q:很辛苦?那你會很喜歡嗎?

A:第一學期很辛苦,尤其第一學期就受了司徒達賢(政大企管研究所教授)的震撼教育。

第一學期他一上課就是,比如說這個學期有二十週好了,就上二十個case(個案),他從來不講課的,就是讓我們班分成七組,各自小組去討論,就這個個案你的心得是什麼,從這個個案你要去發掘問題,你要怎麼做。

禮拜六的重點是讀書會,以上次的課程,假如大家沒有討論到,你下個禮拜二去上課你會掛掉,他是很不留情面讓你難堪的,他就是這樣。

Q:董事長也是這樣,也不管你身邊的同仁?

A:董事長也是一樣,也是會被他消遣。

比如說企業個案拿來,大家都研究過了,你看這些文件簡單的心得講一下好了,先生,你有什麼說法,你認同他哪一點,不認同他哪一點,上課就這樣從頭到尾交互討論,他都不講,因為那個個案很短,你要能從這個個案引申出來這麼多問題,你一定要確實瞭解這些東西。

除此之外,上課要全神貫注,要聽其他同學講什麼事情,他會隨時叫你起來問,你剛剛聽他們三個講的,你覺得他們三個人講的重點有什麼不一樣,三個人的看法跟你有哪些不一樣的地方。所以這門課難歸難,但我覺得這個課是最活的,比你上課講一些有的沒的理論來得好多了。

Q:像這樣回來到企業後有幫助嗎?

A:絕對會有幫助,不同產業背景的人處理方式不一樣。

像我自己本身就在財務方面,當然,過去這幾年有接觸到一些這個,但是有些理論上也並不這麼瞭解,從那邊可以吸收到一些這方面的基礎,你回頭來,不管是你自己本身看報表,或是你要注意哪些事情,或是哪些可以幫助你管理的,財務管理或會計管理,他並不是說你自己去整理報表上要怎麼看,或某些數字有哪些意義,你不見得那麼清楚或瞭解。

那現在我們在企家班上課,教授通常都希望你自己提問題出來。因為每個人眼光不一樣,所以我們有時不瞭解,甚至是你公司的case,假如你願意的話,你可以坦白的請教老師說這裡有哪些地方不對。

他的課不是只有純粹來上課而已,他反而希望你盡量多提問題,就會有互動性。(趙悅筑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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