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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與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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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地

1999-0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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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與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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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出自 1999 / 8月號雜誌 第158期遠見雜誌

一個人赤裸裸的來、赤裸裸的去,到這個世界走一趟,你說,人生不是旅行嗎?可是,人生這趟大旅行畢竟太漫長,在漫長的旅程中,必須穿插許多短程的小旅行。大旅行是面,小旅行是點,點和點接成線,線和線縱橫交錯,豐富了我們人生的大畫面。

二十四年前,我第一次出國,就飛到歐洲,前後三十六天,經香港,直飛雅典、希臘之後,共遊歷歐洲十一個國家、十九個城市,回來後寫了一本《歐洲隨筆》;民國七十九年,我第二次遊歐洲,前後十七天,先後到達的國家為奧地利、義大利、荷蘭、德國、瑞士和法國,兩次歐遊給我最大的感慨是:原先我心目中的天堂——歐洲——正在腐蝕中。不錯,全世界都在走向世紀末,歐洲當然也不能例外。歐遊,如今是普通的戲碼,如果節衣縮食,似乎很多人都有能力在生命中有一次歐洲之旅,然而,歐遊的品質在旅行社的削價競爭之下,已大幅滑落。許多人從歐洲旅遊回來,眉宇間不是快樂的回憶,反而像一場噩夢——被搶被偷、吃不好也睡不著,就像逃難,特別是有些老年人,回來後真的大病一場,甚至還有人送了命。

人的一生,和大自然的四季完全一樣,我們應設法活出每一個人生階段的美。旅行也一樣,年輕時可以參加旅行社,走馬看花式地遊歷十數個城市;但進入中老年後,每次旅行最好只走一個國家,選擇三、兩個城市就足夠。定點式的旅遊可以節省體力,有益健康。

菜市場像藝術館

民國八十三年起,我有機會參加中華民國筆會,前後三次前往幾個令人難忘的城市:布拉格、赫爾辛基、聖彼得堡、華沙和柯拉寇。

布拉格如今是個人人嚮往的城市,作家們也像朝聖似的一一前往,每個人回來都寫了文章,因此查爾斯橋、舊城廣場、猶太公墓以及卡夫卡的黃金巷,大家都耳熟能詳,爾雅出版的《春天該去布拉格》,使得沒有去過布拉格的讀者也知道世界上還有一個像童話一般美的古城。

赫爾辛基是千湖國芬蘭的首都,是我到過許許多多國家中最安靜的一個城市,像一個小村姑,樸實無華。我永遠忘不了赫爾辛基海港碼頭附近的一個菜市場,整個菜市場像一座藝術館,在菜市場裡喝咖啡吃早點的感覺完全就像在觀光旅館一樣的舒適和享受。每個菜販把自己的攤位布置得像一幅畫,連魚販也像藝術家,買一條魚,他替你去骨、調味,然後用紙包好,彷彿你買回家的是一本書、一塊布。

赫爾辛基到處是湖和森林。有一天,台大彭鏡禧教授和我溜出會場,到碼頭登上一艘小遊艇遊赫爾辛基動物園。動物園位於一座小島上,整座島只是一個動物園,可能因為那天不是星期假日,也不是週末,以至於遊人稀少,整座島安靜極了,我和鏡禧浮生半日遊,所感受到的是:我們是何等的富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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褪盡繁華的藝術天堂

聖彼得堡又是另一番氣象。這個由彼得大帝建造的城市,是羅馬、威尼斯和阿姆斯特丹的綜合體,雄偉中帶著柔美。當年,彼得大帝引進德國芭蕾舞、法國詩歌和義大利繪畫,使得聖彼得堡處處看得見歷史和文化,這是一個像跳著舞的美麗城市,雖然如今滄桑尾隨在華麗之後,貧窮使得聖彼得堡的古典建築斑駁,甚至連破了的玻璃窗都未換上新的。

聖彼得堡有豐富的文化遺產,光看冬宮的藝術品,三天三夜也看不完,何況冬宮只是整個赫米塔齊博物館中比較重要的一座,其他四座分別為小赫米、舊赫米、新赫米及赫米劇院。法國的羅浮宮也難望其項背。

走在聖彼得堡街上的公園或廣場,隨便抬頭一望,你可能就看到一代文豪普希金的雕像。俄國筆會派導遊帶領我們參觀納布可夫和杜思妥也夫斯基的故居。晚間,我們也觀賞了柴可夫斯基全本「天鵝湖」,終於見識到聖彼得堡的夜是多麼的光燦,藝術的精靈,四處放射火花。

今年六月,我來到從來不曾想過的城市——華沙。華沙是波蘭的首都,一個幾乎沒有山的國家,坦坦大地,樹壯葉美,一眼望去,如此青翠、如此遼闊,難怪它的鄰國——德國和俄國,一有機會就要攻打它,想占為己有。波蘭因此前後亡國三次,戰爭使得這個國家窮困,所有華沙的建築,幾乎百分之八十五都曾被炸毀,然而,值得尊敬的波蘭人根據記憶、照片、資料以及老畫家的畫作,重新把一棟棟重要的建築——教堂、皇宮、城堡……,一一照原樣蓋了起來。

波蘭菜便宜又好吃,這太出我意料之外,更沒想到的是,波蘭女人健美!「波菜好吃,波霸好看」,九天的波蘭遊,掛在我們一行六人嘴上的就是這兩句,幾乎快成了我們的口頭禪。

柯拉寇是波蘭的古都,這真是一個有意思的城市。一下火車,我們彷彿走進古裝戲裡,柯拉寇有九百年的古教堂,到處是城堡和貴族的別墅,皇宮如今改為博物館。街頭的廣場像嘉年華會,小丑在廣場上表演、馬車在四處遊走、街頭畫家在為遊客寫生……,好一幅像是西洋古裝電影中「歡樂滿人間」的畫面,如今活生生攤在我們眼前。啊!只有旅行,能讓我們擁有這樣的經驗。旅行,果然是夜晚的夢,變成白日的一段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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