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實秋說:「人吃、是為了活著;人活著,不是為了吃。」但是如果羅綺雲的生命裡少了吃,可能就此改觀,陷入地獄、萬劫不復。
四十五歲的羅綺雲,是個標準的「食」用主義者,生活裡少不了吃的樂趣。當初她興致盎然,一頭栽入烘焙世界,還蒐集了兩三百本食譜,現在不但教授甜點烘焙,還在電台上散播美食香氣,學生少說也有幾百人。她還有個人的甜點工作室,每個月要做上兩百多個起士蛋糕給咖啡店的「知音」。
廚藝也可以像馬戲團耍戲
羅綺雲蒐集的食譜中,裝訂成冊的有兩三百本,以國外食譜居多。她蒐集的第一本食譜是《白鐵號的路》,白鐵號是台灣第一家專門賣器具的店,她把人家出版的烤箱食譜當成收藏。她的第一份國外食譜則是從一本不起眼的餐具目錄中抄來、教人做「玉米小杯蛋糕」的食譜。
不過真正的精華是她的私房筆記。羅綺雲逢好菜就抄的食譜不計其數,而且有「見人就抄」的本事。她那本歷經十五年、不間斷收錄新菜的私房筆記,有來自電視烹飪節目的食譜、朋友或國外家庭的私家秘岌,或者從圖書館翻閱、記錄下來的重點菜色。
羅綺雲在美國時,曾嘗過一位英國太太的煎魚,一嘗之下,驚為天「食」,立刻向她要做法:先把去皮的魚以奶油兩面煎,顏色微黃後起鍋,醬汁要另外製作;將洋蔥切碎、用橄欖油煎過,再倒入白酒、酸奶油及鮮奶油,把醬汁淋在魚上烤熟即大功告成。
不過,羅綺雲這份筆記最近遭竊。極為痛心的她已無法再做出這道菜的風味,因為分量記不得,不是味道不對,就是魚的樣子很醜。
有人買食譜只為欣賞,但羅綺雲身為食用主義者,自然會遵照古法、下廚試做,當下便可評鑑出食譜的品質優劣。她說,有的食譜步驟過於簡化,草草了事,讀者根本做不出來。
她比較喜歡國外的食譜,「因為中文食譜內容貧乏,而且菜色外面餐館也吃得到,不如上館子吃,」羅綺雲說,買食譜就是要做出外面吃不到的東西。
她認為,國外食譜「遊戲」的成份較多,比較有創意。她喜歡一本《小馬戲團》,廚藝在裡頭簡直就像馬戲團的耍戲;或把糖抽絲做成小丑的頭髮,或將餅乾做成美女的腿,好像水中芭蕾的舞者一般。
留學,像一本宴客回憶錄
「吃對我來說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羅綺雲表示。到底吃對她有多重要?
在進入美食天地之前,羅綺雲的生活可以說是沒什麼重心,日子似乎過得糊里糊塗的,接觸到烹飪後,就依附在美食之上了。
羅綺雲說,自藝專國畫組畢業後,她整天窩在家裡,靠畫外銷國畫賺錢,朋友形容她是在「畫鈔票」。不久,這樣的日子新鮮感不再,她糊里糊塗出國念書。選校時,又因為小野曾在一篇文章裡提到,他在美國水牛城時,和同學一夥人殺到多倫多吃北京烤鴨;在另一篇則說過,曾在校園裡看到一隻松鼠,吃落了滿地的栗子……,她覺得「美呆了」,於是選擇水牛城。
留學的日子裡,自然少不了動手做家鄉菜的經驗。羅綺雲的媽媽是四川人,她自小跟著學了幾手功夫。一盤魚香茄子又是蔥、又是薑的,讓兩個韓國室友「頭都快鑽到鍋子裡面去了」。趁著跳蚤市場開張時,她買了鍋蓋當盤子,就開始了西點烘焙生涯。後來又結識一樣好客的先生,留學的日子簡直成了兩人的「宴客回憶錄」。
就這樣,飲食一點一滴地走進她的生活。羅綺雲說,他們不斷地招待朋友,家裡每逢週末都有客人(少則兩家庭,多則十幾人),因此經常買食譜、創新花招,有很多做菜的機會(當然,也有很多接受實驗的白老鼠)。
菜做多了,羅綺雲也想把自己的創意食譜集結成書。她希望自己的食譜不但有做法,還有做菜的心情故事,像是曾經在雪地裡打鮮奶油的經驗。她喜歡那種感覺美美的事物。
食譜裡有她的夢想
雖然已過了不惑之年,兒子也上了國二,羅綺雲覺得自己還是「很浪漫」。小學六年級就已讀完瓊瑤小說的她,人生的閱歷增加了,回頭看就覺得以前幼稚。
羅綺雲的性格中是帶著點浪漫的,成天想去尼泊爾、印度等具有異國風情的地方。十七、八歲時,她喜歡看詩集,第一次看泰戈爾的詩集,覺得好浪漫。她說,以前不曉得泰戈爾是誰,沒有辦法想像他的生活環境,以及他寫詩的心情、去過印度後就會把印度人的生活想進作品裡。
蒐集食譜前,羅綺雲也曾拚命蒐集日本拼布書籍,瘋狂地買一大堆布,實際演練一番。「買布的時候就能想像拼布做出來的樣子,」羅綺雲說,看食譜也是如此,想像有一天自己做出那道菜的樣子,「看食譜就像看到了夢想一樣。」
喜歡園藝栽植的羅綺雲,家屋門面種滿紫藤花,她把家裡的玻璃都換成透明的,可以看到窗外的景緻;她喜歡從從容容的步調。食譜書蟲羅綺雲,有點浪漫,又有點實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