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的人小心!孤單的人注意!一種新的危機轉機……電子情人產品馬上就要全世界發行。」歌手陶晶瑩的最新暢銷單曲(電子情人)在台北新生南路附近一家網路咖啡廳,接上電腦的四十瓦喇叭中,敲打著節拍;幾個學生模樣的男女,目不轉睛地對著桌上NEC電腦螢幕,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舞動。
他們在打報告?找資料?都不是,他們正在電腦網際空閒(cyberspace)中的各式聊天室裡情話綿綿。
根據美國心理學協會的報告,世界各地網路迷上網的目的,多半是為了滿足社交及性方面的需要,而非尋找資訊。
全球兩百多萬個網站中,婚友與情色網站的上站人次始終名列前茅。就台灣而言,蕃薯藤網站的熱門排行榜前十名有八個網站是此類網站,聚寶盆搜尋網站的「100大熱門」排行榜前三十名中有二十一個網址與情、色有關 以緯柏成人網為例,上網人次就超過三百萬人。
美國心理學協會還發現,在網際空間裡,害羞的人可變得長袖善舞,不能「人道」的人會變得「強猛有力」,而無法肯定自我的人則充滿自信。
電腦和傳播科技領域的當代大師尼葛洛龐帝(N. Negroponte)曾預言:「未來,我們會發現我們和機器說的話,與我們和人類說的話一樣多,甚至比跟人類說的話還要多。」
微軟創辦人比爾.蓋茲在《擁抱未來》一書中就披露,他是用微軟的電子郵件系統,釣到妻子梅琳達。他認為用電子郵件溝通比面對面或使用電話來得自在。
虛擬數位生活,正以最人性的觸角深入千門萬戶。電子情人充滿了虛擬的特質,不時「網路變身」。
網路上遇見的愛情是否虛擬?
三十四歲、《在網路上遇見愛情》的作者卡拉絲以世紀女高音為名,在American Singles網站上刊登徵友啟事,尋找她的Mr. Right。半年內,接觸了十九種國籍、三百六十位交友對象,電子郵件往來約三千一百五十封。
就著獨居的窗前月光,伴著輕音樂,卡拉絲從她PentiumlO0筆記型電腦十.三吋的螢幕介面,開始另一個生活。 通常每晚要上網兩、三個小時,回二十幾封信,到深夜兩點左右才入眠,讓她戲稱自己成為「網路馬鈴薯」(Web potato)。「網路的交流,使我對現實之中的dating感到生膩,」她比喻與網友的互動像在玩一種電腦遊戲,隨時必須見招拆招。
在網路城市中,洛杉魏網友薩格羅斯送卡拉絲虛擬花束(Virtual flower);紐約黑人網友在電子郵件中附上用鍵盤文字拼成的白雪公主;甚至有位網路情人寄給她自己唱的歌及與保時捷汽車的合照。她自己也寄電子賀卡給網友,並和西班牙網友交換對韋伯音樂劇的狂熱,和巴西網友討論伊莎貝拉阿言德(I. Allende)的小說。
在真實的城市中,她在新加坡見到了身高一百九十一公分、富有、貌似影星史恩.康納萊的企管顧問公司老闆。在網上彼此已經如膠似漆,會面後,卻感覺對方刻意保持距離,並發現他並未頁的離婚,令卡拉絲失望而歸。而在紐約,她和紐澤西的網友恰克意外燃起感情火花,有一次因為沒有約好,癡情的恰克拿著玫瑰花在旅館大廳為她等候了十個小時。
「一切都太出乎意料,網路使我進人一個意外的人生。」任職日報記者、講話有些嗲氣的卡拉絲,感到網友透過信件,反而更能挖掘彼此內在,瞭解一個人的個性、嗜好和價值觀。
網路模擬現實,也創造現實
網路重新改寫了「距離」的定義,分處大洋兩端的人,可以相濡以沫;同時,網路也讓咫尺千里的「同路人」,在虛擬空間中狹道相逢。
二十八歲、從事流通業的Jackie是一位同志,平時帶著他的486手提電腦來往辦公室和家中,隨時隨地上網、回信。利用網路匿名徵友的特性,他希望找尋到一段穩定的關係。
當他第一次把徵友啟事「貼」上交友區後,半個小時內就接到了七封電子信,望著領航員的電子郵箱,他感到十分驚訝和興奮。「上網之後,我就不再交一般的筆友了。」
個性積極的Jackie曾經在一天之內趕三個不同網友的初次約會,他的前一任情人就是在網路上相遇的。未見面之前他還覺得話不投機,一點特別感覺也沒有,見了面卻頗為心動。顯然,那時他不喜歡虛擬的電子情人,反而欣賞帥氣的本人。
如果說在徵友網頁留言的網路公民是網際空間的繭居族,在各式電子聊天室出沒的就是虛擬沙龍的會員。
三十歲、擔任國中教師的Alan,目前最親近的朋友都是網友,常常有網友打電話來關心他。
剛開始上BBS聊天時,由於站台網友的排他性,沒有人理他,只能在旁邊看。後來是因為在網上遇見一位過去同屆校友,他適時主動「拉關係」(在網站上找和自己有某一種共通背景的人攀談),由校友告訴他站上的規則、忌諱和該如何用打字表達自己,經過帶領才適應網上文化。
「現在一天不上站就感到不自在。」甚至有時中午他會特別到網路咖啡廳上網找網友聊天,他熟識一、兩百個網友,平均兩個禮拜就有小型網友聚會。
他遇過網上個性很和善、見了面卻很專制的人,他表示;「網站上和私底下見到面很不一樣。」Alan的前任女友一開始在網上是以男性名字和他交談,從打字習慣才讓他發現性別,他「挖地道」(網路上一對一呼叫)和當時的「虛擬女友」約在台大椰林大道的某棵樹下兒第一次面。
「網路不單是模擬現實,還創造另一種現實,」中央大學性/別研究室教授卡維波認為,兩性之間的吸引力一直是推動網路發展的主要動力,從使用者隱密的操作環境和網際的匿名性,可以發展出不同的虛擬角色。包括人的身高、體重、性別、個性和行動在網上都可被虛擬化,形成的另一種「真實」。就像在編故事一樣,創造出一種新的交際空閒和互動方式。
情慾萬歲,成人網站最具前瞻性
真實的城市中,情慾屬於私人領域;但在具有匿名性的網際城市中,情慾屬於公共領域。在網頁上用「小手」輕推,隨即帶你進人虛擬的情色密室。
全球共有八萬個情色網站,在台灣註冊的占一%,台灣每天至少有六十萬人次在網上「獵艷」。同時,全球電子交易金額中,有八成都進了商業情色網站經營者的荷包。
「只要你敢違法,要經營情色網站很簡單,而且上站網友會絡繹不絕。」二十七歲、擔任電腦業務工作的徐先生,花三萬多元向網路公司租用一年二十MB的虛擬空間,就架設起自己的第一個網站「情趣成人站」。
他選擇以情色為主題,至今八個月的時間,上站人次已超過十八萬,也附帶賣出了一百多片的情色光碟。「上站人數令人感覺很有成就感。」因為正在網路掃黃,他已將情色圖片拿掉,剩下國外站台連結及聊天室。
Men’s Club網站的負責人Henry是日本一家多媒體傳播公司的總裁,他們投資了五百多萬元在網路事業上,採取網路付費會員制,在旗下六個網站中,Men’s Club網站上站人數最多,占了七至八成。「我們認為只有成人網站最具前瞻性,」Henry在商言商,他們在台灣、香港、日本自製情色AV及寫真。
目前替網路服務公司撰寫情色網站的黃幸君認為:「都市人平常太壓抑,一天工作之後不再想看嚴肅的東西,」因此,情色網站受到廣大歡迎。一旦上站人數多,網路廣告的業務就會興盛,促使許多網路服務公司也想插足這個市場。
虛擬的角色,激發真實的情色
網際空閒的虛擬特性在情色網站中,更是發揮無遺。通常網上會有分類圖片、動畫甚至音效。現在流行的是真人互動的現場性愛(Virtnual Sex)。你只要繳交每分鐘一美元左右的費用,就可以進入影像聊天室和現場的模特兒對話性交,一如視訊的色情電話。歐美此類網站的上站人次往往在百萬人之譜。
二十六歲、從事傳播業的Karen,透過搜尋站上的廣告發現網站上也有服務女性的虛擬性愛聊天室,在好奇心理使下付費看了這樣的表演,「像是探險一樣,十分刺激。」從未使用過色情電話或視訊色情交談的她,在吩咐模特兒撫摸敏感部位時,感到新奇和滿足。螢幕中模特兒有時會停下來,轉身用鍵盤和她訴說激情,感覺好的,她會期待模特兒下個小時的場次。
「算是瘋狂的小小出軌吧,」平日個性嚴肅規矩的她表示。令她印象深刻的是,有一次一位「敬業」的模特兒,在眾多聊天室網友的慫恿下,一個小時內達到三次高潮。
網路上的個人,透過重建一個或數個虛擬身分,得以坦蕩地公開自己的性喜好、在討論區和一群人交換性幻想、參加虛擬的性狂歡以及在網站上邀約性伴侶。情慾在網際空間已經全然進人公共領域,也創造全新的情色經驗。
透過人之大欲,穿梭在虛幻與真實之間的數位生活,正以不同的方式在蔓延。
Jackie習慣將網站上的同志情色文章全部下載到電腦再一一閱讚,其中包括和同學去露營的奇遇、和鄰居遠近相戀等情色故事,有過暗戀同學經驗的他微笑表示;「透過情色小說可以實現自己的夢想。」
而目前從事人力資源顧問工作的Elite每天會上網一小時左右,他特別喜歡網站中情色笑話和情色圖片的部分,情色圖片下載的緩慢速度,讓他覺得可以「延宕滿足感」,增加閱覽樂趣。
「有些圖片好像用電腦合成的,」從事教育工作的Jason在網站上看到知名影星的情色照片時,則會感到懷疑。由於和家人同住,他都在自己的臥室上網,感覺比較隱私,且看完不會留下紀錄,「比起錄影帶或書刊,處理比較迅速」不希望被人發現的他表示。
引進網路色情防範系統軟體的台灣傳技公司總經理陳志松認為,網路上有七、八成是學生,可能在分不清虛擬或其實的狀況下,因為情色網站而導致性犯罪。今年一至四月少年妨害風化罪的犯案人數比去年增加五成五,有人就分析是情色網站氾濫的結果。
虛擬生活的論談交友與情色經驗,真的會引發現實生活的失序或不適應嗎?
杏陵醫學基金會副研究員閔肖蔓比喻:「人對於情色資源,會找比較新的刺激,就像手習慣了四十度的水後,要放在五十度的水中才會有感覺。」她認為網路的虛擬特性的確提供更多元化的情慾選擇,但尚未有性經驗的青少年可能較會耽溺,造成上癮。
台北市陽明醫院精神科主任周勵志表示,網路上癮或因上網而行為脫序的成年人,通常本來就有心理不健全的傾向,並非直接由上網造成。只是他提醒;「不能以網路來取代人與人之間的接觸互動。」果真如此,長期下來可能導致上癮。
交友與性愛的模式,在後資訊社會中產生急劇的變化。《末來學家雙月刊》甚至預言,未來會由網際的「虛擬性愛」演進到「機器性愛」(Robotic Sex,以機器人為性對象)的時代,因此而產生一個「科技處女(男)」(Technovirgins)的社會階層,他(她)們從未與其人發生性關係。虛擬和其實最後交融合一,兩個世界大和解!
電子情人正在變換不同的角色,後現代男女只得接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