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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會開會香,也會謝會落

總編輯的話

莊素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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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素玉

1999-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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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會開會香,也會謝會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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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出自 1999 / 9月號雜誌 第159期遠見雜誌

採訪奇美實業董事長許文龍是個極特殊的經驗,尤其是在跟隨他一個星期之後。

他不喜歡所謂的採訪與拍照、也不喜歡探討什麼管理理論,他更搞不清楚高科技人的思考行為模式。現年七十二歲的他,沒有興趣知道這些事。

經過一個星期的跟隨,他發現我與攝影記者郭英慧不太有侵略性,不但同是台南人,我又是他大女兒的小學同學,小時候曾到他家院子去騎腳踏車(不過這些關係都滿遠的)。

可能因為他是一個什麼都不在意、又很自然的人,加上我們臉皮又厚,而且他又想起我過去寫他的報導寫得還不錯,於是他讓我們在八月中旬的那一個禮拜,成為他的「背景」。

一開始,我們清晨四點半去他家門口等他一個鐘頭,想跟他去海釣,等他出門時,又不好意思趨前表明來意。到後來,我們鼓起勇氣在他回家時,要求坐他的便車回家,並利用在車上的時間跟他聊聊;他有家庭音樂會時,我們也開口說要去參加;他去參觀新工廠時,我們也跟著去,好像我們是他的終極保鏢;他去釣魚時,我們也去;最後,我們要求去看他游泳,他說:「我很老了,游泳時身材不好看。」由最初的抗拒,最後他已無力拒絕我們。

但是許文龍絕對不是一個可以用「談話」來瞭解的人。他不多話,可是他畫畫時卻很專注。他可以臨摹一張十九世紀奧地利的「琴韻少女」畫作(畫中彈琴少女的神韻彷彿沈醉於優美的旋律中)長達半年,許文龍就好像琴韻老爹;週末晚上,從八點半開始他會很專心地彈奏曼陀鈴,直至深夜十二點半。這天,他不開口唱歌,卻很快樂地伴奏;在魚塭旁,他可以為朋友穿魚竿線,教朋友如何甩竿、釣魚;他也跟著釣友們煮虱目魚麵線,當星期日中午的午餐。

在大自然中、在藝術的環境裡,許文龍極為自然。他認為能為藝術、大自然感動的人,才是真正幸福的人;他認為魚比人聰明,所有的企業家都應該讀生態學;他也觀察到,大自然中,自會理出一個平衡生態。而人不能做一個生態的破壞者。

他不看管理理論的書,卻由生態學、自然環境中,得到許多經營企業的理念,更重要的是人生的啟示。「能把事情看開的人,對錢當然看得開,」許文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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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許文龍選擇將藝術與環境留給台灣的子子孫孫。自一九七七年起,他把奇美每年稅前盈餘的一成撥給奇美文化基金會,更買入西洋千百年的藝術品、名琴,總共六千零六十八件藝術品給奇美博物館︵一九九○年成立︶,讓台灣的人可以就近接觸藝術寶藏。

每年有二十萬人次前往台南縣奇美藝術博物館參觀。在奇美博物館看到許多中、小學生邊看藝術品,邊記筆記的神情,彷彿看見在法國羅浮宮內記筆記的小孩。

「五百年後,奇美這個企業可能不存在,可是奇美博物館、奇美醫院可能還在,」許文龍常說這句話。

許文龍把事情看得很開,對錢也就看得開。他相信,人沒有任何方法可以把錢帶著一起歸西天,因此,如何用錢,意義就很大。

買藝術品留給台灣的子孫,而不是留給他的小孩,每年奇美文化基金會贊助學繪畫與音樂的小孩出國學習;將石化業轉成高科技的關鍵零組件業,則是許文龍晚年的另一大腳步,成敗如何,尚難預測。不過,他說,人生有如畫布,上頭一定是塗滿痛苦、眼淚與快樂。人生沒有絕對歡樂的畫布。

賺錢對於已經把錢想得很開的許文龍意義不大,最主要的是事業的成就感。台灣的產業能否不斷地提升到所用能源更少、卻更有高附加價值,應是許文龍的心願,也是成就感所在。

如果許文龍可以把事情看得開,鎮日釣魚的他,對權力應該更看得開。傳統產業轉型高科技,由於常帶有傳統的權威控制思考模式,很難成功。許文龍說,他就提供一張白紙,供高科技人才去塗畫(見本期封面故事)。

夜深人靜,那晚許文龍家中的樂器聲、歌聲,常常會在耳邊響起。人生對許文龍而言,確實是幅畫得淋漓盡致的畫作。在許文龍身上,我們可以得到很多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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