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應該是30年來菜價最高的一年，」40多歲、不願透露名字的台北第一果菜批發市場承銷商陳先生開門見山地說。
從他父母那一代，每天凌晨3點，就得趕到燈火通明、蔬果成箱堆疊成一座座小山的台北第一果菜批發市場，擠進拍賣區，盯著螢幕，準備競標小黃瓜、大黃瓜、胡瓜和絲瓜等。一箱平均15公斤重的小黃瓜，夏天時他母親每天至少能賣掉15箱。
「菜從沒貴得這麼離譜」
大台北地區民眾餐桌上七成的蔬菜水果，都來自第一果菜批發市場。入行15年的陳先生觀察，每年過完農曆年，菜價最便宜，入夏、端午節結束，就會開始上漲，颱風季節達到最高點。
往年慣例是，颱風離開後的一個星期至一個月，盤旋在高點的菜價就會回穩，然而，今年卻反常地不見回穩，2014年7、8月的蔬菜批發價格每公斤不過30幾塊，今年一口氣跳到50幾塊。
例如去年同期小黃瓜一公斤批發價是20、30塊，今年卻飆漲到70、80塊；往年大黃瓜最高批發價是一公斤60、70塊，今年竟快破百元；葉菜類更誇張，一公斤都喊到200多塊，「我做十幾年，當然碰過菜很貴的情況，但從沒遇過貴得這麼離譜。」
更誇張的是，以往蔬菜漲價的順序是，先葉菜類、再來瓜類，最後才輪到根莖類，但今年卻是全部一起漲，根本找不到替代品。餐廳業者無計可施，只好把腦筋動到豆乾、海帶和豆芽菜，統統賣到缺貨。
分析起來，今年狀況的確特殊，蘇迪勒和天鵝兩個颱風距離只有50天，之後又連下九天的雨，等到蔬菜快恢復時，又遇上杜鵑颱風，打亂蔬果的供貨，也難怪菜價漲翻天。
但即使2015年沒碰到三颱接力，過去幾年來，平均菜價仍比前兩年來得高。
陳先生估算，2015年的菜價約比2014年同期提高5％，2014年相較於2013年，也有1～2％的成長，這代表了菜價的確逐年往上攀升。
原因很簡單，就是供需不平衡。陳先生比喻，如果以前有1000個農夫種菜供貨給批發市場，現在他們老的老，退休的退休，可能只剩下500、600個，但是飯店、餐廳和小吃店愈開愈多，需求量愈來愈大，光是批發市場承銷商的數量，就是十年前的兩倍。
加上很多高檔餐廳、飯店為了因應客人需求，不惜成本，搶市場最漂亮、品質最好的菜，也會導致菜價往上飆升。
北部菜價漲 產地風平浪靜
然而弔詭的是，因菜價上漲的好處，並沒有分給農民。
來到全台最大蔬果產地之一彰化縣二林鄉，剛從田裡除完雜草回來的菜農陳禮模，拿脖子上的毛巾擦擦額頭汗水，嘆了一口氣說，「這幾年氣候太熱，不管蔬菜或水果都很難種，會開花不會結果。」
1957年出生、臉和胳膊被太陽曬得黝黑的陳禮模，十幾歲務農，父親傳給他的一甲地，2∕3種稻米，剩下的兩分半，輪種聖女小蕃茄、甜豆和小黃瓜。夫妻倆的工作重心放在較好價錢的蕃茄和甜豆上，只不過，每次看到電視上菜價飆漲，他們心裡都納悶，「我賣給中盤商的價格，也沒有比較高啊！」
陳禮模舉例，甜豆產地每公斤的批發價格差不多100元，台北消費者至少要150元才買得到，「盤商公斤買台斤賣，中間差了40％，都是他們賺走了，」他忿忿不平地說，「不用看台北，光看溪湖果菜市場，就不知為何人家開的價錢如此高，我賣出的卻那麼低？」
他尤其不解，氣象報告才剛說颱風要來，北部果菜市場的菜價就漲，可是產地根本風平浪靜。就算颱風過後，菜價高了，菜農也不一定有菜可以賣。因此菜價飆漲與否，好像菜農都得不到好處。
但過去五年來，陳禮模使用的肥料和農藥差不多漲一倍，種植成本墊高，出售給中盤商的價格卻沒變過，賺的利潤愈來愈少。
問他為何不自產自銷，不要再被中盤商掐著脖子走？「我菜種得少，更何況我也不會做品牌，」他道出憨厚菜農的辛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