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林佳龍接受民進黨徵召,南下參選台中市長,當時在「馬立強」當紅之際,沒有人看好這位只會讀書的「博士呆子」,在一片失敗主義中,他吞下第一個失敗。但令朋友跌破眼鏡的是,這位好像活在雲霧深處的府院黨高層,選舉挫敗之後,竟然不是狼狽潛逃,或者憤而離去,而是全家搬來台中,落地扎根。
2010年民進黨竟又找了另一位空降部隊蘇嘉全為候選人,讓林佳龍面臨政治生涯中最大的抉擇,該不該退讓?
林佳龍談到當年的考驗說,不少市民認為蘇嘉全和台中沒有任何淵源,但黨中央仍認為他沒有勝算。選戰最後一個月他跟太太說,如果蘇嘉全當選,他一輩子不會再參選了。
林佳龍比喻,他這10年的歷練,很像青年創業,只是他的「業別」是政治,他從白手起家,輸到一無所有,再遇到市民相挺,終於走出自己風格。又很像三角戀情,台中是他一見鍾情的情人,中間竟又發生三角爭奪,追了10年才到手,「這個故事不是預先寫好劇本的,連續劇好看,就因為過程有高潮起伏。」
林佳龍曾為他太太的姑丈奇美集團創辦人許文龍撰寫《零與無限大:許文龍幸福學》,他推崇許文龍的「跌倒哲學」:「跌倒的時候,不要馬上爬起來,先看看地上有沒有什麼寶貝可以撿。」
一般人常因失敗而萬念俱灰,但林佳龍卻能從失敗汲取教訓,和再起的鬥志。
用人的原則:要能立刻上手
從10年前拜訪當地里長,握完手就不知說什麼的生澀模樣,經過多次選戰洗禮,林佳龍說,他最大的改變在於,現在待人處事比較自然、自在。
「我的個性是謀定而後動,一旦決定就會堅持。」他形容,就像跑馬拉松或長泳,一定要調整呼吸,走遠路心不能急。
深耕台中10年,當選後第14天,林佳龍就公布「龍團隊」成員,雖然媒體對於他的選才仍局限在綠營的「小圈圈熟面孔」,讓民進黨執政的台南、高雄、宜蘭掀起一陣挖角瘋,有諸多批評。但林佳龍說,他要在100天內讓市民有感,用人的原則就是立刻上手。
林佳龍在已承租10年的台中西區辦公室接受《遠見》專訪,從一路走來展望未來,他翻出10年來為打造台中願景而書寫、主編的十餘本著作,有一步一腳印的《佳龍帶你遊台中》《愛台中的100種方法》,有政見白皮書《城市行動派》,更有以中台灣崛起的經濟戰略思惟《打破悶經濟:新區域主義的動力學》,顯示他為台中所下苦功,和理性思考的學者本性。以下是訪談精華:
若蘇嘉全當選 我不會再選
《遠見》問(以下簡稱問):你過去長期住在台北天龍國,這10年中是怎麼過的,中間有沒有遲疑?
林佳龍答(以下簡稱答):來台中就覺得很好過啊(笑)!這個城市的氣氛、步調比較悠閒。我是打死不退的人,而且小孩都在這讀書,台中真的不錯才來選。這10年我寫了好幾本書來倡導台中學,從文化、宗教、歷史等面向研究台中,也了解市民有何期待。
選舉是結果,生活才是目的。繞了一圈,我起於失敗,大家對我的故事很有感。第一次選完,我就決定住下來,我太太也嚇一跳,但我覺得,從哪裡跌倒就要從哪裡站起來。
我的個性是謀定而後動,一旦決定就會堅持。我也不是快熱的人,但有持續力。
問:2010年半路殺出蘇嘉全,有沒有想過,萬一他當選呢?
答:我想得很清楚,如果他選上,我這輩子就不會再參選了,不是忌妒或失望,而是退讓、成全,在政治上達到一種境界,成功不必在我,政治也需要典範。
市民認為蘇嘉全是空降,但當時黨中央並不欣賞我走的路,認為我沒有勝算,這就是黨與地方脫節的地方。我不想兩敗俱傷,面臨生命中很大抉擇。我知道自己很愛台中、很適合台中,但黨有派系、天王、內鬥,是基於這種大愛。最後一個月我跟太太說,若蘇嘉全順利當選,我就不會再參選了。
問:這10年轉折,還頗勵志?
答:這不是事先寫好劇本的,連續劇好看,就因為男女主角有很多委屈、失敗、誤會,最後完結篇才柳暗花明。
第一次徵召,捨我其誰,經過五、六年追求,快要有結果了,竟有第三者跑出來;只能想,如果我真的愛台中,就要成全。
把21鄉鎮串起來更有價值
問:你的「翻轉山海屯:大台中123」政見,推動起來工程浩大,你的優先順序為何?
答:一條山手線、兩大海空港、三個副都心是大台中的奠基工程,但市民等不了那麼久,我希望上任100天內就要讓市民有感,會先透過交通號誌的管理,改善塞車路段。其次是整頓治安,提高見警率,降低犯罪率。
第三,很多市民抱怨,縣市合併後台中的行政效率更差,我會加速證照申請流程。以前市民好像都是在電視上看到市長,我自許為市民的市長,要讓市民看得到、找得到、用得到、摸得到,用行動展現解決問題的能力。
問:台中的交通問題在哪?
答:台中是典型的都市發展症候群,外來人口愈來愈多,但捷運、治水、公共設施等基礎建設不佳,若交通不整頓,城市很快會衰敗。
10年前我就提出環狀鐵路捷運化的概念。山手線是利用台鐵既有的山線和海線軌道運輸骨架轉型,串聯成連接大台中山、海、屯,以及市區的大眾運輸網路。現在台鐵從豐原到台中這段,已經高架化,若海線也能做起來,就可以從后里接到大甲。台鐵車站的100公尺內,都是台鐵與市府的公有地,不涉及土地徵收,完全是機電工程,工期約需8年。
此後中彰投的運輸即可快速流動,可以解決部分鄉鎮邊緣化的問題,市民可以到大甲鎮瀾宮拜拜、買特產、通勤、上學、逛街購物、就醫,都可以利用這條山手線。
台中21個鄉鎮就像散落的21顆珍珠,但串起來的珍珠項鍊會比單顆珍珠更有價值。環狀鐵路也是捷運的骨幹。
我用的人要能快速解決民怨
問:你的團隊有28歲的新聞局長,也有70歲的副市長,選才如何思考?
答:我的人事布局是功能取向,為了展現行動市府理念,用的人就要快速有效解決民怨。
台中最大的民怨就是交通,警政署統計過,台中肇事率和交通死傷人數是全台兩倍。找林陵三擔任副市長是為了解決交通的痛,他曾任交通部次長、台北捷運局長,有專業人脈,又為我研擬交通政見白皮書,一上任就可以上手。
另一位副市長張光瑤來自企業,他出身宏碁,和施崇棠、李焜耀任事過,後來創立光纖電腦公司,是老台中人,曾任工業區廠商協進會理事長,了解勞工、土地、行政效率,招商、投資相關等問題。
每個人都有優缺點,用人是為了做事,最後的結果還是由我來承擔。
三好一公道 落實社會住宅
問:民進黨獲勝的縣市,似乎有向高雄、台南借將的人才搬風現象?
答:只有不會打仗的將軍,沒有不會打仗的兵。
我向高雄借了水利局長李賢義來擔任副祕書長,因為水利很重要,再搭配水利局長周廷彰(曾任彰化縣水利資源處處長),親水環境的營造,高雄經驗很值得參考。
我很清楚哪個位置要找什麼人。我的施政藍圖準備了10年,省掉新上任還需摸索的時間,我需要的是執行的幫手。
問:你提出的興建1萬戶社會住宅的政見,如何落實?
答:北台灣土地稀有昂貴,台中因縣市合併腹地大。台中建築業發達,我會透過容積獎勵,讓建築業者參與,例如蓋新大樓,其中1/5若能做社會住宅,容積可增加1/3,政府不用花太多錢,建築業也有利可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