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歲的方荷生,身材圓胖、總是笑口常開,模樣跟鄰家大叔沒兩樣,但剛落幕的台北市長選舉,幾乎每位候選人都來向他請益過。因為甫獲第10屆「KEEP WALKING夢想資助計畫」的他,心理有個扭轉老舊社區破敗命運的偉大計畫。
昔日鬼屋,今成里民交流天堂
大清早,來到老饕們熟悉的南機場夜市,巷子後面的忠勤里活動中心,許多長者正一起做操,除了伸展筋骨,大伙也趁機聊天、聯絡感情,每個人有說有笑、表情豐富。
將滿百歲的徐儲老奶奶,是忠勤里近200名志工之一,中午還能幫其他長者送餐,絲毫不顯老態。她本來不住在這,因為看上方荷生道地的服務,才說服兩個兒子讓她一個人搬過來,「里長已經當了16年,最近幾任都一票當選!因為沒人出來跟他選,」看到方荷生從外頭忙碌地趕回來,徐儲趕緊遞上茶水,一邊提醒,「里長啊!你記得要多喝水,把身子養好,才能繼續照顧我們。」
忠勤里外頭是熱鬧的南機場夜市,但這個剛過50歲生日的社區約6000名里民裡,中低收入戶就超過300戶,老人近1/4,是個又老又窮的社區。
然而,除了吸引老人家出門的里民活動中心,這邊還有社區共用廚房、咖啡廳、課輔班;拐個彎更有台北市第一個跟市立圖書館系統連線的社區書屋,每月借閱量達5000本,連圖書室志工都從別地投奔過來,「我很後悔沒住在這,這個里實在太好玩了,」整理書籍的志工媽媽打趣形容。
這片應有盡有的「南機場樂活園地」,以前曾是一棟廢墟,被里民稱為「鬼屋」。經過方荷生多年奔走才獲得使用權,率領街坊修繕、整理了8個月,成為獨居長者到弱勢兒少的交誼中心。
原本在外創業當老闆的方荷生,其實沒考慮過里長工作,這純粹是意外。南機場曾有段風光日子,半世紀前,政府在這蓋了第一棟國民住宅,安置軍眷、違建戶與受災者,「我們家是1264拆遷戶裡第一戶搬進來的,當時是全台第一個有抽水馬桶的社區!」以前每次有外賓參訪,方荷生都負責示範抽水馬桶如何使用。
母親早逝的方家,原本住大安森林公園對面的違建,一家六口搬到南機場12坪的小房子,父親專心棉被行生意,加上街坊鄰里幫忙,五兄弟順利長大。對他來說,兒時的南機場充滿活力與人情味。
1998年,離鄉背井多年後,他因車禍腳傷回家休養,赫然發現南機場風華老去,很多長輩腰彎了、頭髮白了、牙齒掉了,從小最愛去的地方,由拾荒老人王貫英自辦的書屋,更是荒廢淒涼。
當時市政府推出中低收入老人的生活津貼,繁複的申請表格卻讓老人家非常頭大,在家養傷、哪也不能去的方荷生,變成大家的救星,方家棉被行外每天排滿老人,成了替街坊搞定行政手續的臨時辦公室。也因此,當時還不滿40歲的方荷生,被推舉參選里長,直到現在。
推動「幸福三ㄕˊ銀行」計畫
上任頭幾年,常發生獨居老人「孤獨死」事件,為避免憾事重演,方荷生在2002年提供送餐服務,2006年與和平醫院營養師討論適合長者的調養方式。積極邀請健康老人參加社區課程。由於住宅老舊,他在公共空間及巷弄死角加裝日光燈與樓梯扶手。「做完這些讓我有吃不完的水果,」這些雖非大工程,卻有助降低犯罪率,顧及年邁長輩的不便,許多獨居老人能安心出門,街坊都搶著送水果表達謝意。
這兩年,方荷生推動「幸福三ㄕˊ銀行」計畫,融合食物、實物、時間,鼓勵居民當志工,以勞務付出換取社區貨幣及愛心物資,促進里民互助。他還引進文創活動,如跟台北醫學大學合作「南機場生命故事館」,開放異國青年來此擔任志工。不久前來此設計「太陽自創旅館」展演的日本藝術家北澤潤便驚嘆,即便在老化議題發燒的日本,也很少看到這麼致力活化老舊社區的里長。
在城鄉差距日益擴大的台灣,今後,需要更多方荷生跳出來扭轉家園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