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大考過後，姊姊弟弟陸陸續續來跟媽媽回報成績。但是這個香港國際學校的計分標準很「混亂」──沒有100分這回事。剛開始，總分是7分。後來，不同科目會出現6分到10分的滿分標準。所以當孩子回報一個5分時，如果總分是7分，我就會微笑了；但如果一問總分是10分呢，那應該沒有父母還笑得出來吧。
今天吃飯時，弟弟突然想起自己的英文成績還沒跟媽媽回報：「10、10、10，三個都是10分。」他們的考試，沒有是非題和選擇題，全都是問答題。寫文章、寫小詩、寫評論，常常就是要你寫東寫西，但是，就是沒看過考生字、考文法。一個考試，依不同評分項目各有分數，英文分了「knowledge、organization、language」（理解、組織、語文）三個項目，每個項目滿分都是10分。
「天啊！這種考試，你竟然可以三個都拿10分。」如果是我們小時候的是非、選擇、填空題，要拿滿分還有可能。我的驚訝表情還沒恢復呢，弟弟平靜地繼續說：「老師叫我們去看成績。然後問我，我需要『extra work』嗎？」這是學校原本的制度：如果你哪一個科目成績特別好，他們會再給你更進階的教學和功課，可以不一視同仁。每個老師都會個別「處理」這樣的學生，如果你願意接受的話。
「然後我就很有禮貌地，」弟弟露出了平時對師長說話時的靦腆笑容，「很禮貌地跟老師說，不─用─了─謝─謝。」「可是我心裡想說的卻是，」弟弟毫無困難地轉換成齜牙咧嘴的兇惡表情，每個吐出來的字，都像黑道老大對小弟交代事情的語氣：「你─最─好─不─要─給─我。」我忍不住笑了出來。我很喜歡孩子跟媽媽有如朋友般的感情──明明知道媽媽聽了很高興，但又不隱瞞心裡的真實感受，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追求更好 無形剝奪孩子的人生樂趣
望子成龍的父母，可能都希望孩子試試「extra work」，我也不例外。但我忍住了沒說任何話。夠不夠？要不要更多？孩子自己會知道。「好還要更好」的父母，常常不小心就剝奪了孩子原本的人生樂趣。
後記：
「你們是一個一個去找老師看成績嗎？」對。
「老師沒跟大家報告全班的成績嗎？」沒有。
我比對我自己小時候，「所以老師也沒跟全班說你的成績很棒嗎？」
「唉呀，」弟弟突然激動了起來，「我最恨這樣了。」
「你的成績這麼好，怕什麼？」
「我最恨這樣了。」弟弟沒說為什麼。他只補充了自己的好友也不喜歡。我猜，成績好，自己有成就感就好；說給大家聽，他會覺得不好意思，沒必要。愛比較的小孩，是愛比較的大人養出來的。西式的教育，強調的是自己跟自己比，有沒有發揮自己，才是教育的重點。
（作者為知名親子教育作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