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提出的問題很廣，譬如病人不願意接受我們提出來的治療建議時，碰到不尊重醫護人員的兇悍病人時，或當醫學生發現主治醫師對病人的態度不友善時怎麼辦等。
不久前有位醫學生說，她在病房照顧了一位晚期病人，這位病人在出院前，問她：「下次回門診時，能不能帶我兒子來與妳見面？」這個問題讓這位醫學生陷入兩難。因為我一再地強調醫師要與病人建立親近的關係，才能真正了解病人的需求，而為他們解決問題。
所以，她遵照我的教誨與這位病人建立了良好的關係，她雖然不想違逆病人的要求，可是，她又直覺病人好像是想把她介紹給他的兒子，這似乎是超越了一般的病醫關係。她的困惑確實是一個值得大家一齊探討的好問題。
我們都知道，因為病醫關係中，病人相對地處於弱勢，所以，醫學倫理清楚地規範醫師不能與病人發生私情。因此我能夠理解，病人這一問，為什麼造成醫學生的困擾。
上人文課中，我都會請其他同學發表意見，結果大家都覺得病人的要求，雖然沒有壞意，但感覺不很對勁，所以應該拒絕。只是要怎麼說，是他們共同的難題，我最後提出一個比較委婉的說法，供他們參考。
我告訴他們，他們可以跟這位病人說「住院期間也許您兒子工作太忙，而沒有機會到醫院來，因此，他對於您的病情可能不能完全掌握，而您回家後須要家人幫忙照顧，如果下次門診時，他能夠陪您一起來，我很樂意跟他說明，讓他能夠好好照顧您。」我想這麼說，病醫的界限就劃清楚了！
別把人文素養與才藝混為一談
因為醫師每天面對的不只是「病」，而是生病的「人」。所謂「人文教育」，就是幫助學生培養察言觀色，處理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的能力。其重要性絕對不亞於診斷與治療的能力。但是，過去醫學院並沒有類似的課程。我曾看到一位醫學院教授在一篇文章中說，他醫學院同學中有不少是擅長畫畫、唱歌、拉提琴的才子才女，他不懂現在醫學院為什麼要有「人文教育」的課程。
這讓我恍然大悟，原來國內有不少人把人文素養和才藝混為一談，難怪有人說醫學院甄審入學對於經濟弱勢的學生不公，因為他們沒有錢補才藝。我不得不強調，會不會彈琴、畫畫，與他能不能夠成為一位好醫師，一點關係都沒有。醫學院要挑選的是喜歡與人溝通、能吃苦耐勞、能感同身受病人的痛苦，願意為病人多走一哩路的人。
（作者為和信治癌中心醫院院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