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令人不解或憂心的,乃是我們在國內所觀察到的現實狀況,如在這短文中所稱的「華陀迷思」或「肥料效果」以及有關「管理顧問業」的發展,卻在在顯示在這種「知識經濟」下所出現的扭曲或困境。 首先,所謂「華陀迷思」,乃指人們心目中往往視知識為一種與任何問題相對應的──且可立即生效的──萬靈丹。舉例來說,在許多場合中,當一位講者發表某種論述後,立即會有聽眾興奮地舉手發問有關自己企業所面臨的某種難題,希望這位講者以「大師」身分,指點迷津。
事實上人們會提出的問題一般是十分特殊和複雜的,然而在這樣場合,往往只有兩、三分鐘要能夠立即給予處方或診療,除非回答者是傳說中之華陀神醫再世,否則,一般所能提供的,多屬教科書式的原則性建議,並非發問者所盼望的錦囊妙計。
正因為有了這種「華陀迷思」,也就衍生了「肥料效果」現象。所謂「肥料效果」,其原意乃指台灣有一段時間,政府為了照顧農民,曾將國內肥料價格在10年內降價13次之多。由於價格低廉,因此導致了農民過量施肥,結果不但施肥效果降低,更不幸的是,帶來土壤被化學成分高度汙染。
類似情況,同樣也發生在「知識應用」上。人們以為,遇到問題,只要找到學者專家毫不費力地發揮其「華陀」功力,既低廉又好用。
因此,我們所看到的乃是學者專家到處泛濫,但其效果也有如「肥料濫用」的情況。 真正說來,所謂知識,乃是針對人類生活環境中之自然、社會或生物現象,依據科學方法所提出的一種基本性和原則性的論述。但是將這種理論──即使具有重大學術價值者──應用於解決特定的問題時,由於如上所稱,涉及種種複雜狀況或過程,知識本身未必奏效。
將知識轉變為可具體應用之方案,其間涉及不同層次的研究發展與技術。簡單地說,在基本研究之後,還有應用研究(applied research)、發展研究(development research)以及最後的「商業化」(commercialization)。這中間所需要的,乃是從事現實問題之分析,解決方案之發展與建議等工作,這種專門為客戶量身打造的客製化服務,乃發展為現代所謂的「管理顧問業」,恰好可解決在知識與行動間的缺口。 所應用的,乃是和學者們從事理論研究迥然不同的方法論(methodologies)。
不幸的是,在「華陀迷思」和「肥料效果」下,這種有能力創造知識價值的機制在我們社會中卻被忽略和排除了。 很自然地,上面所說的管理顧問業也被臨時組合的「專家學者」取代了。
(作者為元智大學講座教授暨校聘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