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購買新車比例已逾60%,但市面上車體造型設計仍明顯偏向男性喜好,最新一例即為特斯拉的電動皮卡Cybertruck。包括Volvo等車廠已開始成立女性設計團隊,為久遭忽視的女性車主發聲,電動車(EVs)同時被寄予厚望,可望翻轉目前車體造型,以男性車主為需求的失衡局面。
2023年11月30日,電動車大廠特斯拉的電動皮卡Cybertruck正式交車,充滿陽剛的線條造型引發討論多時,美國底特律創意研究學院交通設計學程主任斯奈德(Paul Snyder)難以置信,驚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英國汽車設計師克拉克(Adrian Clarke)更直言,這款車是一個「低多邊形的笑話」(a low polygon joke)。
特斯拉極具陽剛的汽車造型美學並非特例,總部位於中國上海電動車製造商高合(HiPhi)出品的A Hypercar造型,也是如此;日產(Nissan)超乎現實造型的Hyper Force概念車亦然。
重新思考「汽車」
汽車無疑是人類20世紀最重要的發明之一,但因應降低地球溫室效應,以石油為主的車款正漸次退出市場,各國也陸續訂出柴油引擎車款退場的時間表,未來,將以氫燃料電池動力為主的電動車時代。
傳統上,內燃引擎較複雜、體積大,在車身中占據不少空間,也連帶影響車款外型的設計空間。現在,不需要內燃引擎和變速器的電動車,已為外型設計騰出想像空間,包括輪胎懸吊、車殼外形、進氣壩、內裝等,都是設計師揮灑創意之處。
數十年來,全球車款外型始終充滿陽剛特性,富豪汽車(Volvo)全球設計主管奧佛(Jeremy Offer)指出,汽車長期以來的體驗追求速度和性能,包括:講求肌肉線條的車腰、流線的空力套件、大器的引擎蓋進氣壩,奧佛不諱言,這是工程卓越的代表,卻也不考慮直接成為汽車設計的主導標準。
據統計,全球電動車車主性別的男女比例已接近1:1,但目前電動車外觀,仍深具陽剛美學設計特色,更別提柴油車的造型。在新動力系統中,車款外型設計該如何走出一條不同的路?無論如何,這是將是人類在過去一世紀以來,首次有機會顛覆「速度、操控、空氣動力學」的標準,重新思考及形塑汽車設計的時候。
目前,全球車廠高層職位多由男性擔綱,汽車長期以來,也與充滿男性荷爾蒙的刻板形象相關,就連撞擊測試用的假人,也是男性形象為基礎。
女性設計主管在哪裡?
根據網路媒體《WIRED》統計,包括福斯(Volkswagen)、富豪(Volvo)、克萊斯勒(Chrysler)、寶馬(BMW)、保時捷(Porsche)、布加迪(Bugatti)、奧迪(Audi)、福特(Ford)、起亞(Kia)、通用汽車(GM)和賓士(Mercedes-Benz)等車廠的設計總監,均為男性,女性設計主管大多僅擔任內裝、飾品等業務,造成全球車款外型仍由肌肉線條主宰的局面。
總體而言,女性在汽車產業中的存在和影響力,始終慢速成長。1950年代中期,通用汽車的高層厄爾(Harley J. Earl)曾高瞻遠矚召集10位女性設計師,組成當時的「設計仙女」(Damsels of Design),主要任務是賦予通用車款內裝較女性化的氛圍。
美國耶魯大學建築和設計策展人艾雯登(Helen Evenden)強調,通用汽車的創舉,是一個重要的里程碑,事實證明,女性可以勝任車款設計任務,可惜,這僅是曇花一現,至今再也沒有類似的女性團隊參與打造車款設計。唯一可解釋的原因是,從當時以來,女性車主的比例很低,主要客戶仍是男性,他們不喜歡在展現雄風的車上,配置女性化的設計。
其實,歷史上仍有幾款車款外型出自女性設計師之手,包括科娃琪(Marilena Corvasce),負責1982年的福特概念車Ghia Brezza、凡德茉蘭(Mimi Vandermolen)設計的福特金箭貂(Probe)、艾倫(Diane Allen)打造出日產350Z、克莉絲滕森(Michelle Christensen)更大膽推出本田高階車款Acura NSX展現在世人面前。
其中,凡德茉蘭曾受過室內設計師的專業訓練,以致後來負責設計福特金牛座(Taurus)、金箭貂時,她細心為女性優化駕駛體驗,當時也被譽為難得重視觸控、旋轉、面板的全面設計師,凡德茉蘭當時說服福特眾男性高層的名言是:「如果我能解決女性車主遇到的所有問題,男性駕馭起來會更輕鬆。」
一個不吸引女性的工作
設計出Acura NSX前衛造型的克莉絲滕森從小就是一位車迷,她曾自承對引擎、機械和有速度的物品感興趣,從美國加州ArtCenter School of Design設計學院畢業時,班上只有她和另一位女畢業生,克莉絲滕森畢業後,立刻進入本田擔任設計工作。
儘管經理明確告知,本田聘雇她是因為作品集吸引人,而非性別,但她仍時常意識到自己是這個產業的例外,是一群男人中的一個女孩,更在求學過程的汽車設計課堂上,從未見過第三名女同學來修課。克莉絲滕森驚覺,大多女性欠缺對汽車的熱情,也非多數女孩成長路上的經歷,這讓她更珍惜自己進入這個領域的機會。
寶馬集團前設計總監班格爾(Chris Bangle),目前擔任設計顧問公司Chris Bangle&Associates負責人,他回憶當1992年進入寶馬時,設計部門的女性同事比例只有約9%,但在他2009年離職時,比例已增加至29%。
班格爾除任命首位女性擔任寶馬美國設計部門(Designworks USA)負責人,BMW第二代Z4即出自兩位女性設計師之手(一位負責外型,一位負責內裝),還鼓勵女性同事參與新車的顏色、內裝和材料研發過程,尤其這些女性同事很大比例的專業,是來自室內設計、時尚和紡織,對寶馬新車造形的優化貢獻卓越。
美國加州藝術中心設計學院系主任沃德爾(Geoff Wardle)受訪時指出,相較於目前全球數千名汽車設計師的數量,當他1977年從倫敦皇家藝術學院畢業時,當時的汽車設計產業規模不大,粗估全球的汽車設計師總數低於1000名。
確實,當時女性大學生不會將進入汽車設計產業作為第一志願,尤其在產業對女性如此有敵意之際,怎麼吸引優秀女性設計師進入汽車設計產業?克莉絲滕森的例子是特例。
貼心設計不等同「女性化」
鑑此,包括Volvo在內的各大車廠,已著手研發更受女性車主青睞的新車造型,為路上奔馳的陽剛車款增添溫柔氣息,同時也包括LGBTQIA+族群。早在2004年,Volvo一支全女性設計團隊推出一款名為Your Concept Car(YCC)的獨特概念車,目的在於滿足女性車主重視的所有要點:容易停車、保養簡單、有效利用空間、視野良好、上下車方便。
2023年1月,美國全國汽車經銷商協會會議上,包括通用、豐田和奧迪的行銷主管,特地召開參與成員均為女性的小組會議,討論女性對電動車的需求。通用汽車全球行銷總監蓓克(Molly Peck)簡述結論,女性車主希望電動車安全、舒適、時尚,同時擁有優質的駕駛體驗,另外,在家充電、車體材料等,也是重點。
一台能應付購物、露營、接送孩子上學的電動車,是無論男性、女性車主的買車願望,如果車內座位的頭部靠墊適合馬尾造型,就更棒了。
2022年,別克汽車(Buick)新增的女性車主比例,首度超越男性,占當年所有新增車主的55%以上。為此,別克正大舉為女性車主重新設計內裝、更大天窗和體驗更好的駕駛座艙。
2023年春天,麥拉倫推出一個加強女性參與汽車設計的「60 Scholars」計畫,為18至23歲的全球女性提供機會,改造未來的車款外型。
其實,將合乎邏輯的設計元素融入汽車設計中,例如設法讓孩子、寵物、雜貨的空間配置更符合需要,並非性別歧視,更不是刻板印象,許多男性車主也很在乎這些元素、小細節,讓汽車座椅或與另一半、金毛犬一起旅行變得更輕鬆自在,全球車廠已正視這個趨勢,讓更多符合女性車主需求而設計的電動車,馳騁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