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時間,南僑關係企業會會長陳飛龍的車,穿越大半個台北市區,停在天母忠誠路其中一條巷底、招牌寫著「腳周」的海鮮店前。
陳飛龍的名字,總是和美食聯結在一起。從小在上海租界長大的他,吃遍多國料理,加上接班後一年最少五、六百頓外食經驗的薰陶,練就一身挑剔美食的好本領。
直至八年前,以水晶肥皂起家的陳飛龍,靠著上海德式啤酒餐廳寶萊納一戰成名,並陸續在兩岸開了十六家餐廳,這也使得親自試吃調整口味的他,從嘴刁的消費者一躍成為餐飲行家。
意外的是,陳飛龍推薦的無菜單餐廳腳周,沒有寶萊納美輪美奐的裝潢,也沒有點水樓費工夫的名菜。滿布懷舊裝飾、略顯零亂的家庭式店面,只堪容納十張小桌。說穿了,不過是間不起眼的小店。
三流服務,卻一位難求
但可別小看這間小店。店名取自老闆周麗賢「高個兒」綽號的腳周,雖然誇張地年休一百天,也不太講究服務,菜色更稱不上多變化,生意卻好得驚人,幾乎天天一位難求,真所謂店如其名,高人一等。
腳周高人一等的關鍵在於,絕對鮮活的海鮮,和恰到好處的高妙烹調。
陳飛龍一坐下來,還沒開口,周老闆立刻端上一盤切片鯊魚、油魚子和粉肝開胃。
煙燻的虎頭鯊,一點也沒有腥味,不沾醬入口咀嚼,竟有雞肉般的甜味。來自東港的油魚子,香醇油潤,彈牙而帶黏性,滋味之美不遜於烏魚子。
至於再尋常不過的粉肝,經過老闆娘醬汁調味,快火蒸熟陰涼,飽滿微黏的口感,讓醫生再三警告的陳飛龍,忍不住偷挾了幾塊。
一流海鮮,就像自己現釣
開店二十二年以來,腳周最有名的是當令海鮮魚貨。
不像一般現流海鮮店擁有養殖魚蝦蟹貝的水箱,也並非現殺的鮮魚,但陳飛龍卻指著料理櫃裡以塑膠袋包好的魚鮮說,「我相信從冰櫃拿出來的食材,都是最新鮮的。」
陳飛龍的信任,來自於老闆對魚貨的內行。店牆上好幾幅醬油魚拓,說明了周老闆年輕時對海釣的熱愛。三十六歲那一年,禁不起釣友慫恿,放下已有基礎的鑄模工作,改行賣現流海鮮。
為了保證海鮮魚貨的新鮮,周老闆每天清早五點就上市場採買,不過隨著季節和當天狀況不同,腳周就像日本交由料亭師傅作主的Omakase,客人要上門吃飯,菜色沒得挑,但每條魚都鮮活地可立即切來當生魚片。
陳飛龍笑著形容,由於周老闆懂魚、也熟知買新鮮魚貨的管道,冰櫃裡包裝整齊的魚,就像是周老闆自己釣來的。
也因為食材新鮮,腳周的料理一律用清蒸,更堅持除了蔥、油和醬油之外,不添加其他調味料,甚至連坊間用來去土腥味的薑也沒有,完全貫徹極簡哲學,盡可能表現原味。
只用清蒸,魚肉凝而不散
這時,火候的掌握就顯得特別重要。如同清末才子袁枚所說,「魚起遲則活肉變死」。 腳周的清蒸魚,就是有辦法在半生與熟透之間,拿捏得恰到好處,讓魚肉色白如玉,凝而不散。
問掌廚的腳嫂,烹調的訣竅何在?不是烹飪科班出身的她,以略帶靦腆的口吻說,「全靠經驗啦。」憑著這一身精湛的廚藝,腳嫂烹煮的手路菜,不管炸牛蒡或現煮的味噌湯,道道叫好又叫座。
據瞭解,有一年中租集團董事長辜仲立生日,部屬為他預訂十幾家餐館,他卻對腳周情有獨鍾。知名美食作家葉怡蘭,也將腳周列為一年一次 、必定造訪的私房嚐蟹所在。
周老闆獨樹一幟的率性脾氣也是一絕。自嘲「一流品質、二流價格、三流服務」的周老闆,規定店裡不准划酒拳,還在牆壁貼上「倒盡胃口的酒拳」的報導。
就這樣,周老闆二十年如一日的堅持,讓吃遍山珍海味的陳飛龍,終於在腳周找到了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