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你怎麼成為汽車設計師？
A：其實是誤打誤撞， 我是工作狂，在義大利念完工業設計，因為受不了義大利工作時間太短，就到德國找工作。恰巧我看到汽車雜誌，刊載福特汽車徵求設計師的廣告，就去應徵。沒想到，這只是設計外觀、不管汽車內部功能的行業，和工業設計關連不大。
我沒在日本汽車公司做過，那個老闆看了我的作品，硬是認為我有，還懷疑我是哪家日本車廠派來的間諜，最後問我要不要到皇家藝術學院讀兩年書。拜託，我是來找工作的，要我再念書！當時我很失望，只好回家。
回家後，我寄了三十封應徵信，找工業設計的工作，但都沒回音。在一個下雨的星期天，竟收到福特寄來的機票、獎學金通知單，那個畫面很像卡通人物，頭上突然冒出發光的電燈泡，叮……，就這樣，我又回到校園讀書，到倫敦學交通工具設計。
Q：這一路走了二十多年，你想過放棄，不當汽車設計師嗎？
A：有喔，好多次呢，呵呵呵。直到我進入保時捷之前，總是遇到一次又一次的挫折和失敗，我經歷過飄泊歲月，有過低潮期。
Q：據說你成長過程很坎坷，對你的影響如何？
A：我在香港曾流浪過一段日子，很像吉卜賽人，在船廠造船、塗油漆、五金行，後來在新界的纺織廠，那裡的空氣很髒，做不到兩個月，去了電信公司、室內裝潢公司，又到餐廳廚房當清潔工，那時我留著長髮，很像嘻皮。後來我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於是決定離開香港去遠方，當時我下了很大的決心要去歐州，因為我在義大利有親友，加上我很喜歡義大利的建築，也醉心羅馬帝國史，於是去了那裡。
我當時因為嘻皮的日子，好恨香港，現在當然不同了，社會、文化都變了好多，是另外一個世界了，我現在大概一年回來一次。
我的人生像個傳奇故事，你可以拍成電影，哈哈哈。我去過義大利、倫敦、德國，在日本廣島的馬自達工作過半年，1989年是關鍵時刻，我進入保時捷，直到現在。這些過程對我做設計，多少產生了影響。
Q：你是個香港人，如何在西方企業裡，當個成功的設計師？
A：在義大利念書時，我是班上唯一的外國人，但我從不覺得我是亞州人，我可以融入當地的生活。義大利文化、羅馬帝國的光輝深深吸引我，和同學相處起來沒有隔閡。後來到福特工作，同事來自十七個國家，像個文化大熔爐，設計汽車須要不同國籍的人。
不只是設計，而是汽車史
Q：請談談你最滿意的作品。
A：我在保時捷設計的車子，都是我的寶貝、我的孩子，911 Turbo、Carrera Cabriolet、911全系列、Boxster 87、Cayman，實在很難說哪一款我最滿意，它們都是費盡心血的作品。
我為它們有時夜裡睡不著，精神緊張，很晚回家，也為它們暢銷而高興，它們不只是車子，而是汽車史的一部份。
保時捷的典型客戶總想參與設計，也會批評，說這不好那不好，不然，他們會沮喪。雖然有批評，這些車實現了我的設計概念。
Q：你幫保時捷做概念車？
A：保時捷不做概念車，如果概念車實用性高，幹痲不大量生產，而說它是概念車呢？所以，我們已經好多年不做了，這種車是為了做秀，口碑其實不好，也沒有大量生產，如果我們有了新的概念，會把它拿來生產，這是保時捷和其他車的差別。
Q：你認為當個設計師的難題是什麼？
A：我現在最感困難的是，新的一代設計師變成我的同事了。他們從1980、1990年進入這行，我得接受我是資深設計師的事實。
不過，和他們溝通也不難，我會提供建議，大家在創意上一起競爭，這沒什麼難，只是環境改變了。如果批評同事，我們很有原則，提不出解決方案之前，不會批評。
Q：你怎麼尋找設計靈感？
A：我的靈感來自很多方面，我接受不同的訊息，例如森林中的鳥叫蟲鳴、葉子的顏色、明暗，可能會啟發設計想法。
客戶喜歡，未必能商品化
Q：現在的汽車設計和過去的十年、二十年有什麼不同？
A：二十年前的車廠很高傲，沒有考慮客戶的需求，後來加入保時捷，我瞭解遊戲規則要改變，要尊重顧客。
約莫十年前，找了日本顧問公司，革新生產線，更改倉儲區域為生產延長線，提高效率，招募新血，那一年是保時捷的轉捩時期。
Q：你怎麼瞭解客戶需求？
A：客戶喜歡的，未必能做成產品。通常在新車上市之前，我們會舉辦客戶諮詢活動，不同車款愛好者各聚一堂，分開討論，還找來心理學家分析。
可是，瞭解客戶要什麼，我們就不是保時捷了。保時捷不是迎合市場需求，而是生產人們應該使用的車子，保時捷有死忠的支持者，只是還想擴大市場，尋找潛在客戶，這時我們會做市調。
精準推敲市場需求很困難，推估太多、太少，都會讓我們損失上千萬輛車，這要花時間的。
Q：你認為好的設計師該有什麼條件
A：這和任何行業一樣，要有天份。我不是有天份，只是比較努力，我在義大利、倫敦念書時，都是班上年紀最大的，或許是我心態比較成熟吧，所以競爭力比其他同學強。
Q：最近油價上漲，你認為未來的汽車會是什麼樣子？
A：現在我不能說，不過，肯定要節約能源，保時捷不久可能會推出能源替代車，現在這是秘密。
賴平小檔案
1951年香港出生
1980年加入福特汽車，展開汽車設計的生涯
曾負責寶馬3系列、7系列、8系列的外型設計
以及保時捷Boxster跑車外型概念
2002年及911 Turbo獲德國設計獎
(精采內容請見1月號遠見雜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