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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濟學人觀世界

周旭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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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旭華

1988-09-15

瀏覽數 13,450+

經濟學人觀世界
 

本文出自 1988 / 10月號雜誌 第028期遠見雜誌

四海共一碟

十五世紀葛登堡發明活版印刷,使人類無需行萬里路即可知天下事,當時教會的反應卻是:某些會籍內容不當,應予查禁焚毀。

在這個世界邁入二十一世紀時,許多政府會發現,一項新發明即將拓展人們的視野,如同當初教會對待書籍,未來的當政者可能也會想辦法控制這項發明。但他們終將發現無遠弗管的衛星電視是個控制不了、擺脫不掉的尷尬玩意。

政客恐懼電視

掌權的政客恐懼電現猶甚於報紙,因此千方百計嚴加控制。但是他們頂多只能管制發自國境內的電視節日,一旦節目由其他國家播出,透過衛星傳入,管制工作便相當棘手了。

衛星電視的發展速度,可能不如推廣人員宣稱的那樣快速,畢竟這仍是一項新科技,發射器的品質尚不億定,而場的需求也不完全確定,不過在二、三十年之內,全球大部分地區都會涵蓋在衛星電現傳播網內,而且有許多電視觀眾會接收。

威脅專制政權

未來環繞地球的傳播衛星大抵會有兩類,其中一類是由富國政府出錢,衛星的名字也許叫「美國之貌」或什麼的;另一類則由富商擁有,靠廣告和固定收視客戶的繳費來維持營運。兩者都會對專制政權構成威脅,但也能將新希望帶給那些人民。

不希望老百姓知悉真相的政府,一定不歡迎第一類的電視網,不過商營電視網同樣也擁有推銷民主政治的功能,西方電視劇透露的訊息,可能使人認為民主國家的確比較宜人居住、富裕的歐洲觀眾也許故作清高,對「朱門恩怨」或「朝代」的虛矯低俗表示不屑;但落後地區的貧苦農民說不定認為,美國德州的豪華生活是實施自由選舉的必然結果。

獨裁政權當然會設法阻止老百姓觀看這類「顛覆性」節日,並且禁止販售碟形天線。問題是,未來的碟形天線可能既便宜又小巧,就和書本一樣易於隱藏,黑市必然泛濫。這些不民主的政權會發現,為了搜尋追種行蹤詭祕的小東西,他們必須耗費巨資,添購搜索儀器。而那些花得起錢並勇於向政府挑戰的人,將在一旁為新獲得的自由與知識雀躍不已。

「可口可樂」文化泛濫

民主國家也不見得對入侵的電視節目全然滿意。清教徒作風的英國人,會對歐洲鄰國習以為常的性愛情節吹毛求疵。好在英國本身有相當堅強的電視傳播業,因此政府可能還不致太介意這類文化污染;但是其他國家卻感到不勝其擾,加拿大和西印度群島諸國,早已認為其脆弱的文化被鄰國狂野的電現節目所腐蝕。

但「可口可樂」文化的影響力勢必日增。因為美國是個大市場,只要抓住美國市場,便可收回製作成本。對其他國家而言,向美國購買節目,也要比自己湊合製作的成本低多了,何樂而不為呢?可是如此一來,不但將鞏固英語做為世界語言的地位,因而刺傷法國人和西班牙人,更可能將對經濟無益卻對文化有害的物質主義散布給貧窮國家。

有些國家甚至可能認為衛星電現腐敗到難以接受。例如伊朗的教士們就決不會讓世界小姐選美出現在他們的螢幕上。不過他們也可以反擊。伊朗人已經計畫在中東地區設立回教頻道,以便向回教世界中太世俗化的國家傳播。

對於缺乏定見,容易心動的人而言,電視實在是一種無可抗拒的媒介,憂心之士則認為:「想想看!希特勒會怎麼樣利用它!」無論如何,衛星電視必將帶給人類更多的選擇與權力,這項發明將會是未來三十年中最大的一項變革。雖然人類有時會平白糟踏新的選擇權利,但是讓他們有足夠的資訊,去判斷自已要些什麼--不論是政治領袖或商品--總比由那些經常傳播錯誤消息的政府代他們做決定的好。

一個獨裁者的墓誌銘

齊亞哈克是一位獨裁者。這樣稱呼他,絕非無謂的冒犯,而是提醒大家,在一個獨裁國家中,一旦發號施令者驟然撒手西歸,會產生何種後果。

「獨裁」不是一個定義明確的辭彙。廣義來說,蘇聯和中共也都是獨裁政權,他們的政策完全繫於一人的強硬意願,不過,這兩個政權各自儲備了一批大致認同現行體制的「候補獨裁者」,因此,即使領導者突然死亡,也不致引發像巴基斯坦這樣大的變化。

獨一無二的獨裁者

齊亞與中蘇共領袖不同。他並非凌駕一群實習獨裁者之上的大頭目,而是巴基斯坦獨一無二的獨裁者。他是個老派強人,與民隔絕,自以為人民對他的敬畏是出於感恩。他根本不是戈巴契夫或鄧小平那樣的八0年代人物。

更糟的是,他宣稱巴基斯坦情勢穩定,自已並不相信獨裁制度。問題是,他的真正立場卻教人捉摸不清。一九七七年他發動武裝政變奪權成功時,曾應允在適當時機還政於民,都是一再開支票,又一再黃牛。

在一次嚴禁政黨介入的選舉之後,他終於容許文人政府主政,卻僅賦予有限的實權。今年五月,總理朱尼卓一時忘形,擺出自己是「國家最高行政首長」的姿態,整個內閣立刻被齊亞勒令解散,隨後,齊亞又重彈有關大選應否舉行以及何時舉行的煩人老調。他最後違憲將選期延至十一月,並重申前令,禁止政黨推舉候選人。

齊亞的批評者形容他「狡詐」。但他之所以有狡詐的形象,也許是治國方針舉棋不定所致。當面見過他的人,多半稱讚他仁慈、友善,並且樂於聽取不同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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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領導下,巴基斯坦的情況日漸改進。監獄裡不再有政治犯,他也一直竭力調和現代國家的需要與回教規約之間的衝突。可是,他採取的是大家長式的作風,像個占有慾強烈的父親,不相信子女能夠自力更生。

現在,老爹死了。許多巴基斯坦人民有一種共同的感覺--也許自已終於可以獲准長大了,目前正是巴基斯坦成長的時機,如果十一月大選能夠如期舉行,而政黨可以參與競選,並且新政府不是完全屈從軍方就太理想了,一部分齊亞生前游移難決的問題應可就此克服。

可是,像目前巴基斯坦這樣的政府,很快就會面臨若干困難的抉擇,齊亞不但沒有留下明顯的接班人,而且是在巴基斯坦正值手忙腳亂的轉型期之際離去。

多年來,蘇聯占據阿富汗始終是主導巴基斯坦外交政策的唯一因素,並由此衍生了一連串的決定,例如與美國保持密切關係,暫時緩和與印度間紛爭,為阿富汗難民提供庇護所,協助決心對抗蘇聯的阿富汗人等。

爭取美國的支持

但現在局勢似乎變了。儘管目前看來美國仍然頗意繼續大量援助巴基斯坦,然而,一旦巴國不再是戰爭前哨,便不可能像以往那般受重視了。未來的巴基斯坦政府必須設法繼續吸引美國的注意力;而實施真正的民主政治(即使有痛苦的掙扎),可能有助於達成這個目標。

印度又開始嘮嘮叨叨地責怪巴基斯坦支持旁遮普省的分離運動,並懷疑巴基斯坦製造核子武器。滯留巴境的阿富汗難民也迄無回家的跡象--可以想見,除非家鄉的戰事告一段落,他們是不會回去的。

齊亞是個戰士,他的政治智慧雖然有欠圓熟,卻是個優秀的軍人。今年五月,蘇聯開始自阿富汗撤軍時,齊亞的職業反應,是讓游擊隊儘快占領蘇聯撤出的城鎮,可能的話,把喀布爾也攻下來。巴基斯坦陸軍奉命給予游擊隊最大的支援,提供他們最好的武器和軍事顧問;必要時,不惜加入戰鬥。

對蘇聯持續施加壓力固然不錯,但由於游擊隊領袖本身意見紛歧,因此這項計畫並無成效,反而落下蘇聯抱怨巴基斯坦違反目內瓦協定的口實。齊亞已經沒機會再考慮這件事了。然而無可否認,他已經竭盡所能促使阿富汗力拒蘇聯,如今英年早逝,看不到自己努力的成果,恐怕是他最大的遺憾。

齊亞是獨裁者,由這個角度言,他的逝世無人惋惜。但他也是一個偶爾迷惘的凡人,就這一點說,會有許多人滿懷深情地追念他。身為軍人,他在這個地區的近代史上占有一席重要地位;這個地區免於淪入蘇聯之手,他居功厥偉。一個人蓋棺之後能得到如此定論,也算差堪告慰了。

北約國家莫發呆

請細思以下兩種構想:第一,只要達到某些基本條件,西歐國家可能不必維持目前這般龐大的軍力,即可確保安全。第二,西歐國家若能多花點錢在自身防務上,使美國得以少花點錢在歐洲,對他們本身也是 件光榮的事。

這兩種說法似乎皆不證自明,然而,北大西洋公約組織諸國卻仍傻愣在那裡,毫無行動。這不但襯托出戈巴契夫在裁軍構想上顯得氣度恢宏,更使美國政客對分擔防務感到怒火難抑。

今年年底之前,北約盟國一定要同心協力完成兩件事:一,告訴戈巴契夫,西片對於裁減歐洲傳統武器的建議,使戈巴契大不再是唯一就此事提出建議的人。二,明確規定參加北約組織的歐洲國家,今後該如何在防衛上付出更多力量。

歐洲顏面無光

假如這兩件事未能在年底之前辦好,西方國家勢將拱手讓蘇聯就第一件事大做勝利宣傳,同時也將面臨美國爆發反歐情緒的危險, 為什麼歐洲與美國的防衛經費必須重新分配?事實上,不管十一月總統大選的勝利者誰屬,美國都不太可能片面撤軍,美國雖然憤怒,但它的責任感終將克服怒氣。因此,真正的理由是,擺在眼前的統計數字,著實令歐洲顏面無光,逼著他們非做點事不可。

美國每年花在防衛歐洲的費用多達一千億美元,而去年北約組織十一個歐市國家的國防預算總計尚不到一千四百億美元(還包括了英法兩國在海外的開支)。

由此看來,美國必須分攤將近一半的歐洲防衛經費,而歐洲不但不必派一兵一卒防衛美國,還要偏勞美國代為照顧他們的海外利益,實在說不過去。

為了矯正造種不合理的現象,歐洲國家今後可以在海外多分擔點責任,也可以接替美國目前在歐洲的一部分工作。這麼做或可幫美國省錢,或可讓美軍整編撤離歐洲,投入世界上其他可能發生戰鬥的角落。

然而,撤軍之後留下的防衛空隙,必須由歐洲各國自行彌補。只要他們肯坐下來冷靜討論,根據各國的軍事特長分配任務,一定能夠做得很好。如此.不但可以保全自尊,更可避免美國因失去耐性而翻臉。

雙邊裁軍,大家省錢

當然,如果整體負擔能夠減輕,重新分配工作就更為容易了,這就是東西歐雙邊裁軍協議,儘管達成的可能性不大,卻仍富有吸引力的原因。因為一旦達成協議,大家都可省錢,最大的好處則是在美國減少開支的同時,歐洲無須增加開支以為彌補。

這套裁軍協議必須通過層層嚴格考驗,例如,美國的駐軍不能削減得太離譜;戈巴契夫必須實踐其「不對等」裁軍的諾言,使華沙公約組織的兵力不致大於北約組織;整個裁軍計畫必須有九五%是可以查證的,問題是,細節查證工作十分棘手。

即使上述諸項考驗都通過,仍有兩點疑慮:首先,萬一和約瓦解,蘇聯從烏拉山東側調兵遣將,必然比美國橫越大西洋馳援來得容易。關於這一點,如果能允許美國在歐洲存放若干戰車大炮等裝備,緊急時只需載運人員和輕型武器越洋支援,也許比較公平。

其次,假如蘇聯暗中違反規定,西方輿論恐怕比現在還難於動員起來,大加撻伐,當然可以進行查證,可是如果查證結果令人震驚又該如何?

北約組織成立已將近四十年。四十年來,這套捍衛自由歐洲的防衛體系發揮了很好的功能;現在,它也許有機會以更低廉的代價發揮同樣的功能,也有機會更公平地對待美國這位盟友。關鍵在於北約國家是否徹悟到,灌輸新觀念給蘇聯及它不身已是刻不容緩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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