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創辦了全球最大零售通路沃爾瑪百貨,一個開拓了台灣影響力最大的通路王國;沃爾頓在企業經營上,就像打定音鼓,堅持固守零售業的單一調性;高清愿則像指揮交響樂,運用繁複的多角化策略,奏響食品和通路的和諧樂章。
一位是世界的通路王,一位是台灣的通路王,他們的出身相似,同樣都出生在南方,在農家。不寬裕的家庭環境,讓兩人自小養成節儉性格,即使日後建立起傲人的企業王國,他們生活依然簡樸,企業總部不奢華,也依然守在家鄉的土地上。
早年沃爾頓的總部辦公大樓比大部分企業總部都來得樸實。一名記者形容,「設備就像巴士站,甚至像巴士站一樣使用塑膠椅。」他不喜歡豪宅,一生住在簡單的牧場式住宅,總是帶著獵犬、駕駛小貨車在鎮上往來。外出也是住便宜的旅館,吃家庭式的小館子。
沃爾頓對於生活的節儉,反映在企業經營上,就是提供顧客「天天最低價」的商品。痛恨虛浮花樣的沃爾頓,對營運成本一點一滴都緊抓不放,他認定「只有能夠讓顧客掏腰包買東西的作法,才值得花錢」。
高清愿籌辦統一企業時,先是在自宅家中辦公,建工廠也是以「經濟、美觀、實用」為最高準則。高清愿很節儉,一件睡袍穿到不能補為止;用衛生紙擦梳子上的髮油時,會把衛生紙撕成兩半,早晚各用半張。他的剃頭師傅三十多年來不換,每天喝的是自家出品的星巴克咖啡。
不過在經營上,高清愿相對就比較勇於投資。在創業初期,他就大刀闊斧購入數萬坪土地,並且積極向經驗豐富的外國企業,如日清技術,學習先進技術,打定主意要「用最好的技術,最好的設備,生產最好的產品」。在投資統一超商的前六年虧了1億2000多萬元,但高清愿仍然堅持下去,今日,統一超商已成為統一集團最賺錢的事業。
在員工眼中,兩位企業家都是開朗、熱忱、充滿創新想法的親切老闆。沃爾頓性格平易近人,高清愿亦沒有半分老闆架子。沃爾頓一有機會就會到商店視察,聆聽工作人員的心聲,並儘可能當場解決問題;也常帶領員工呼口號以鼓舞士氣,達到營業目標時,會信守承諾在華爾街當眾跳草裙舞。
總是笑瞇瞇的高清愿,早期與員工一起吃飯時,都會幫同仁夾菜;近下班時間,也會到工廠繞一繞,發現生產現場有問題,會不恥下問向現場員工請教。連在家批公文,遇到用字遣詞有問題也會問女佣。統一的主管說,他把員工當自己的子女照顧、教導,就算有人犯錯被處罰,也不會抱怨,大家對他還是死心蹋地。
外在阻力不影響經營決心
然而,兩人在開創事業之初,都不是一帆風順。當沃爾頓向他原隸屬的富蘭克林連鎖體系,申請到鄉鎮開店時,便遭到明確的回絕。高清愿最初表示想將美國7-ELEVEN的經營型態引進時,也未得到董事會的無異議支持。
不過,外在的阻力並不影響沃爾頓和高清愿的決心。1962年,沃爾頓就在阿肯色州羅傑市成立自營的折扣商店。高清愿也在1978年,結合統一企業的經銷商共同組成統一超商,並一口氣開了十四家加盟便利商店。
沃爾頓由於天天低價策略成功,在開張第一年就創下銷售佳績,之後便積極布建配送系統,提高營運效率。此外,還讓員工全員入股,分享公司營利,用簡單的激勵措施與員工共同降低成本。
股票上市後,更以「鄉村包圍城市」模式擴張經營。1979年,沃爾瑪百貨已經擁有兩百七十六家店。1980年末,沃爾瑪百貨更名列美國最成功零售企業,旗下商店超過一千四百家,一年營業額達258億美元。如今沃爾瑪百貨全球一年營業額高達2590億美元。
統一超商7-ELEVEN的經營過程,相較之下就比較坎坷。由於對通路事業生疏,目標市場設定錯誤,經營補給線拉太長等原因,早期統一超商經營績效不佳,虧損連連,導致董事會、股東會爭議聲四起。
直到策略調整,1980年與美國南方公司技術合作,並且將加盟店收回,改為直營店,並開設至經濟規模,大幅調整目標市場後,經過六年,終於在1987年轉虧為盈。此後,統一超商成長快速,如今已達三千五百多家店面,成為台灣第一大零售通路。
管理方式,企業願景迥異
兩人都決策明快,設定目標就勇往直前,但管理方式以及對企業的願景卻迥異。
沃爾頓偏好「走動式管理」,事無鉅細都想插上一手。他也要求商店經理,既使再忙都要親自視察商店,實地瞭解商店營運狀況,他自己一直努力到最後一刻。高清愿強調「充分授權」,交由屬下分層負責。他六十歲就交棒總經理的位子,給子弟兵寬廣的舞台去發揮。
對通路事業,沃爾頓終其一生都在零售業奮鬥,未曾有過跨足其他產業的企圖心。但高清愿卻從食品業出發,不斷多角化,追求營運成長,流通事業在他用心栽培下,從7-ELEVEN,星巴克、家樂福、康是美、宅急便等,陸續成為集團的金雞母,整個流通次集團的年營業額達到1600多億元新台幣。
同樣是創業家,沃爾頓和高清愿對企業願景卻有不同的格局。沃爾頓打心底抗拒公司股票上市,甚至不想將事業從鄉村拓展到大都市,更別提走向海外。沃爾瑪百貨的零售網絡近十年來急遽擴張,是接班團隊勇於開創的成就。但高清愿很早就展開全球化的布局,儘管學歷不如沃爾頓,高清愿卻更有國際觀。
兩位創業家的龐大事業,現在都由新一代的經營團隊接手打拚。沃爾頓已逝,接班團隊一方面要遵從他的理念,一方面得重新定義自己的未來。統一很幸運,七十五歲的掌門人高清愿現在還每天看公文,以他豐富的經驗和前瞻的眼光,看顧著他的子弟兵一步步壯大統一企業王國。
也許在不久的將來,統一和沃爾瑪百貨會先在大陸市場交手。但他們最終的企圖,應該都是追求國際化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