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中,台北街頭的寒意愈來愈濃,天色也逐漸昏暗。
毛衣、皮褲,外加一件翻毛邊的背心,立法院的長廊,常常可以看到李永萍一身俐落褲裝;小跑步,從科技委員會,趕場到文化委員會,急促穿梭在不同委員會會場的身影。
「好像回到大學時代,在不同教室間趕堂上課,」總是這樣忙得不亦樂乎,綻露微笑的那一刻,李永萍眼神中有股自信和堅定。
夜暮,走出「2100全民開講」的攝影棚,李永萍心裡盤算,今天大大小小的會,一共有七場,她甚至想不起來,今天究竟進了晚餐沒有?
忘卻和記取,離開和進入之間,回家的路上,單身未婚的她不由想著,除了生命慢慢累積的厚度,只有住家附近的街道,像無怨的等候者。
「李永萍活脫脫就是一個再世的俠女,只顧著為別人打抱不平,一心想的都是偉大的使命,很少想到自己,」李永萍一位台大外文系同班同學說。
「在知識上,李永萍是個優秀的探索者,在社會制度的改革面,李永萍是義勇急先鋒,」資深媒體人陳鳳馨這麼形容李永萍。
世上值得感動的,是那種明知道無法以身烘暖天空,卻仍奮不顧身的人。李永萍有的,正是縱身去愛一個她自己一時也說不清的社會「大愛」的情操。
美麗島事件以來,女性的角色和聲音,在政壇開始慢慢成長。
但是,很少人知道,積極催生女性投入公職選舉,達到臨界量的重要轉捩點,並在公職職位上蓄積相當基礎的幕後推手,正是先後兩任民進黨婦女部主任彭婉如和李永萍。
尤其,彭婉如遇害後,接下恩師(彭婉如是李永萍在衛理女中的老師)職位的,正是李永萍。
推動民選公職須有四分之一女性保障名額,以及性侵害防治法等保障婦女法案立法,也正是時任民進黨婦女部主任的李永萍任內的事蹟。
如今,李永萍雖然由民進黨轉而投效親民黨,但是,她推動保障婦女團體和青少年的法案立法,依然不落人後。
最近,國親聯盟的平台上,她又提出將婦女保障名額,由四分之一提升為三分之一的主張。
制度改革,拯救女性集體命運
「只有從制度面著手,讓代表台灣二分之一女性的聲音,有正當的發言權,台灣才可能真正走上兩性平權,」理性的李永萍說。
從小到大,李永萍都是一個非常自信的人,更是頭角崢嶸的領導者。
由小學,國中,高中,到大學,李永萍是永遠的班長和班代表。
大學時代,她除了自創打著教育改革旗幟的社團,還兼家教,以打工自費創辦兩個小劇團。進入立法院前,她在每一個工作,幾乎都是唯一的女性主管。
在立法院,「政壇崛起的新生代中,她是耀眼的明日之星,」立法委員殷乃平形容。
在家裡,李永萍是父母寵愛的掌上明珠,成長的過程中,她從沒有因為自己是女人,而受到差別待遇。
名作家蕭紅臨死前的一句話:「我一生最大的痛苦與不幸,都是因為我是個女人。」相對於蕭紅活在女性仍極受壓抑的民初,身為現代女人,李永萍反而覺得慶幸。
「女性選民認同投票給女性,」「女性又比較不會去爭權奪利,想推動的法案,反而容易獲得支持和推動,」李永萍清楚地描繪女性在政治上居於少數,反而容易出頭的微妙優勢。
以身為女性為榮,也相當善用女性優勢的李永萍,怎麼會走上婦運和社改?
「我一直到去美國念書,受當時新興女性主義薰陶,才發現自己原來是lucky few(幸運的少數),也才進一步覺醒,必須透過社會制度的改革來改變、拯救婦女的集體命運,」李永萍回憶。
「如果沒有女性意識的覺醒,我應該不會走向社運,更不會從政,」她的語調理性、平靜,近乎通透。
知識時代來臨,腦力即將取代汗水,李永萍樂觀的預估,女性未來在職場、管理決策、政壇乃至社會地位都將日益和男性平權。
然而,「兩性關係,會是女性未來最大的挑戰,」李永萍有感而發地說。
「成為公眾人物以來,內心其實愈來愈孤單,」李永萍不諱言地吐露寂寞心事。
今年剛好滿四十歲,李永萍也經歷過不少人生風暴。
長年受子宮內膜異位的劇痛所苦,相交十七年的男友,在她三十五歲時分手。李永萍到現在還不習慣一個人的生活。
是不是一起回國發展?要不要生小孩?何時生小孩?「女強人和另一半間的『拉鋸』,常常讓另一半,寧願找其他讓他們『順心』的伴侶成婚,」李永萍客觀地像是在說著別人的故事。
「未婚的壓力,其實是女性自己給自己的。不論走入婚姻與否,女性最好能在年輕時,就培養一、兩項自己一個人就能做的運動和興趣,學會自立、獨處,」李永萍醒悟地說。
十七年的感情,可以說劃上句點,就劃上句點。李永萍對重新展開新戀情,有躑躅,有渴望。
「和政壇公眾人物交往,在台灣必須承受很大的公眾壓力,我看大概只有外國人,才適合我了,」她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存在密碼
B型獅子座,台大外文系畢業、美國紐約大學新聞碩士,曾任民進黨婦女部主任、夢想家的媒體網路公司副總經理、環球電視新聞部經理暨主持人,現為立法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