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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投縣長彭百顯:我沒有被弄死就不錯了!

921地震全面報導:重建篇

黃惠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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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惠娟

2021-0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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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投縣長彭百顯:我沒有被弄死就不錯了!
 

本文出自 1999 / 11月號雜誌 抓緊Internet的free energy──打出高科技品牌

集集大地震發生至今,受創最嚴重的災區首長南投縣長彭百顯,在救災過程中的毀譽,也如強震般直接襲來。集集大地震後至今,南投已經要從救災、安置邁入重建階段,彭百顯如何跳脫救災過程中的不平與無奈,積極帶領南投,再造南投成為台灣全民的國家公園?

問:從發生災變至今,你自己怎麼看這次的救災工作?

答:先講結論。這次災變讓我們觀察到台灣民眾的凝聚力還是很強,這是第一個可喜的現象;第二個可喜的現象是,比較國外及歷次台灣發生災難後政府處理的速度,中央的腳步與動作還是很快的。

不過,當時還無法掌握所有災區的情況,因為行動電話不通,很多媒體用直昇機與衛星行動電話到處跑,災情才陸續傳出。因為我們進不了災區,當地的民眾就埋怨沒有政府關心他們,因為鎮公所已經震垮了,所以鎮公所本身根本沒有能力及時處理,而媒體就「忠實」報導,說我們沒有效率,但我們連電話都沒有,所以媒體的說法對我們來說不太公平。

問:不過,當時慈濟也很早就到了?

答:慈濟到災區是做兩件事:張羅飲食與幫忙罹難者的後事,「有奶便是娘」,所以災民都很感謝。

政府要處理的是救人。我們連續三天透過軍方、警力、消防單位與救難單位,短短三天就救了一千七百多條人命。台北救了一個小弟弟,大家就好高興,不惜發揮那麼多版面去報導;但是我們連續三天救回那麼多條人命,媒體卻不會報導。

這三天我們做了什麼?除了救人,還要做很多協調工作。交通中斷的地方要協調軍方過去支援;交通沒有中斷處,我們馬上要派人去挖、去處理。小小一個南投縣政府 ,五、六百人不到,我們比台北市一個建設局的人還少,我們要救多少人?

事後瞭解十三個鄉鎮市中,有九個鎮鄉市公所在第一、二次地震之後就無法上班,指揮中心潰決。上令無法下達,行政效率怎麼會高?全部都只能靠著車子、摩托車實際到災區,才能找到一些資訊。那時精神狀態很惡劣,壓力很大,民怨又多,加上媒體的誤解,當時感受是既無奈而又無法逃避的空前壓力。

問:發生地震以來一直有關於縣政府扣住中央款項不發的說法,實際情況如何?

答:中央政府體察到我們的問題,第二天就撥了二十二億給我們用,但這些補助款都有一定用途。

光是死亡慰問金就要八、九億元。其次是房屋全倒補助需要四十億元,半倒的補助要二十億元,加起來就六十億。主計處副主計長劉三錡說我亂講話,但鄉鎮公所報回來數字就是這樣,又不是我製造的數字。租金也是每一個鄉鎮長都不發配,災民沒有拿到錢,卻說是縣政府扣住錢不發,但是錢早就發下去了,但是發錢的權限是在鄉鎮公所手上啊!

還有媒體,我們每天都有兩次記者會,有時中午還加開一次,資訊照給,還寫報告,但大家覺得不新鮮。那時有一則蕭裕珍(前立法委員)罵我的新聞,但蕭裕珍說從來沒有接受訪問。

問:是不是因為明年要總統大選,才會讓你感受到這麼多的壓力?

答:還加上地方的利益關係。他們不滿我瞭解,但不要利用救災的時刻來亂。我覺得這次賑災的過程,就是過去政治的總集合,這次再加上中央,所以很慘烈。我沒有被弄死就不錯了。如果我很鬱卒,說不幹了,那他們的目的就達到了。

問:救災過程中的毀譽,你在不在乎?

答:我不能說七年來我已經習慣了,我只是訝異中央地方竟然會這樣,這裡面介入什麼?就是政治鬥爭。這是刻意的打擊,用意是什麼?就抹黑我,打擊我原來的形象。像我做頭七法會,很有效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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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法會的真實情況究竟怎樣 ?

答:很簡單啊!九二一開始到九月二十四日,我們幾乎已完成所有的救災工作,其他只剩空投的工作。

那時要做法會,我是被告知啦!你也不要問,我也不會去製造機會為自己辯護。事實上頭七法會很多不同系統的人馬爭著要做,因為我沒有接受某個系統的要求,媒體的大力抨擊也就從那個時候開始。

南投縣沒有地點可以做頭七法會,操場都住滿了災民,只能在體育場的操場舉行法會。軍方在不影響救人的原則下,同意清出體育場。後來議長就跑到體育場,說你要辦法會不行啦!救人第一。事實上軍方就是以不影響為前提,但他一定要解釋為我不願救人。

再加上我運氣不好,因為我二十四日決定,二十五日開始搭棚,他來亂我是二十五日。但是二十六日又發生地震,地震比第一次更嚴重,很多房子是第二次被震垮,軍方說早上還要去救人,所以最後才決定換地方。

問:目前安置的計畫進行得如何?未來重建有沒有計畫了?

答:目前已成立「南投縣災後重建委員會」,重建工作最重要的前置作業就是安撫十萬多的「依賴人口」。我一直很擔心他們從災民變難民,所以我們第一步就是要安置這些人。

問:全國各界都希望中研院長李遠哲能在重建過程扮演積極的角色,你的看法如何?

答:依我的個性,好壞都會講。民間會一直想要把李遠哲捧出來,反映民間對政府的不信任。李遠哲面對民間的期待,在方向上應該較能保證這筆錢會務實地用到災區,但到底會不會有效率?我想精神上與嚇阻的效力應該比較大,但並沒有實際的約束力。李遠哲是不是會做得更好,現在沒有答案。

問:很多專家有意願來幫忙,而且一直在談「社區總體營造」的概念。由於這不是一個大家很熟悉的概念,對於重建工作會不會緩不濟急?

答:這是問題啊!我們重建委員會一直強調,我們的規劃、設計要與民眾的期待同步,如果只有講究規劃而沒有符合現實的需要,就會緩不濟急。

問:有一些鄉鎮對未來的發展有強勢的想法,如果與縣政府的想法牴觸怎麼辦?

答:牴觸不會很多,如果有的話,鄉鎮的看法一定要改。

問:未來能否做好重建工作?關鍵是什麼?

答:第一,規劃與總體的發展能否規劃出大綱。第二,外界認養的資源能否統合。第三,外來的資源畢竟有限,公共建設資源要能夠配合。第四,地方個別利益色彩不要太明顯,否則會阻礙重建的腳步。

問:還好南投有好山好水。

答:對,但你應該給它資源才能生存,過去五十年來,中央政府預算分給南投的部分,連千分之一都不到;因為這個浩劫,五十年來中央沒有把資源分給南投的部分,這次一次要回來。南投人承擔了整個國家的災難,而國家也應該來幫助南投。南投應發展成一個國家級的公園,還給它觀光、休閒、藝術與文化的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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