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歲的小米打扮成公主造型,隨著濱崎步的單曲「A Song for XX」在會場上載歌載舞,身旁的朋友小敏也大方地展現自己左臂上印著濱崎步名字縮寫的「A」刺青,以及布滿身上的紀念圖章,「濱崎步是我們的夢想!」兩人一致回答。他們都是濱崎步的忠實歌迷,他們已經在上千人的隊伍等待數十小時,為的只是取得號碼牌能一睹濱崎步的風采。
日本流行音樂歌手濱崎步短短數天橫掃港台,造成轟動,更成為新世代流行風潮的教主。今年一開春,濱崎步前往新加坡MTV頒獎典禮領回「亞洲最具影響力藝人」大獎,隨即又登上《TIME》雜誌封面,以八頁的篇幅介紹這位讓亞洲X世代男女為之瘋狂的「流行教主」。
X世代族群喜愛濱崎步的百變造型,更喜愛她獨樹一格的歌詞創作。不同於其他新人歌手請人捉刀,濱崎步首張專輯全部歌詞都是由她自己包辦,加上前衛的造型大膽出色,令人印象深刻,這讓她於1998年推出第一支單曲至今已創下四張單曲共銷售三百八十五萬九千五百○三張、四張專輯共銷售九百五十一萬九千一百五十八張,及連續兩年日本唱片銷售總冠軍的傲人成績,並且獲頒日本第十六屆金唱片大賞「年度最佳藝人」。
流行女王帶動時尚風潮
優異的演藝事業讓濱崎步成為日本青少年追逐流行的焦點。當她穿起全身豹紋勁裝,青少年開始穿著豹紋服飾;當她穿戴銀飾並擦起藝術指甲,青少年也興起穿金戴銀、大玩指甲彩繪。她的服裝打扮成為當季流行指標,隨之而來販賣她穿著款式的服飾店開始出現,她的彩妝、食品、瘦身廣告布滿新宿、涉谷街頭。甚至她那迷人大眼睛、堅挺鼻子與性感嘴唇,也成為整形的範本。長期為《The Japan Times》撰寫樂評的麥克魯爾(S. McClure)便指出,走在東京新宿、涉谷區街頭你很難不發覺濱崎步的身影。
日本經營偶像工業的專業令大家有目共睹,不過濱崎步的成功,讓大眾更體認到日本娛樂夢工廠塑造偶像的神奇。
日本包裝偶像的功力一流,從早期的「光源氏」「少年隊」,到目前在日本令少男少女瘋狂的「SMAP」「Kinki Kids」以及「V6」等,都透過形象包裝,將偶像歌手推到流行樂壇的頂端。
而濱崎步剛出道時,事實上是朝演戲路線發展。出生自日本福岡市單親家庭的她,在七歲便成為平面模特兒,1993年轉而加入Sun Music製片公司,成為電視二線影集的演員,偶爾在B級電影中擔任角色。由於表現並不搶眼,經紀人決定將她改變包裝,朝歌手之路邁進。
1997年將她送往紐約進行音樂培訓,也因此改變濱崎步日後的演藝生涯。《Japan Pop Classified》雜誌便指出,濱崎步從B級演員轉變成流行教主,過程如童話故事灰姑娘一般驚奇。
濱崎步不但在歌迷眼中是流行教主,在唱片公司眼裡更是左右公司營運的女財神。
在唱片事業方面,根據日本公信榜指出,去年濱崎步唱片的銷售營收占唱片公司艾迴唱片全年度營收近五成,更擁有日本內地唱片市場14.8%的市占率。當年初傳出濱崎步新專輯可能延緩發行的消息,艾迴唱片的股價便應聲慘跌。
除了唱片銷售帶來的利潤,其他周邊產品的經濟效益更是龐大。從手機到甜甜圈均有以濱崎步命名的商品,化妝品更是緊抓著這位流行教主的風采,連續兩季請她為彩妝產品代言,最高紀錄當月五十萬盒存貨在推出兩天內銷售一空,為廠商與自己帶來龐大營收。一位日本公信榜資深分析師便指出,現在濱崎步就是艾迴唱片營收的代名詞。
濱崎步的成功同時意味著,身為一個偶像,個人特色必須發揮極致。而特色包括本身擁有的特質,以及更重要的,經紀人行銷策略下的形象包裝。
流行教主的幕後功臣:松浦勝人
濱崎步大紅大紫的幕後功臣非艾迴唱片常務董事松浦勝人莫屬。他對藝人的判斷直覺敏銳,在日本樂壇頗富盛名,業界更給他「Max松浦」的稱號。他成功捧紅TRF、Every Little Thing等日本團體,而濱崎步更是他個人事業的高峰。
松浦在偶然的機會下遇見濱崎步,便對她所寫的歌詞感到興趣,認為她的歌詞意境異常成熟。他在接受日本電視節目訪問時也提到,第一次看見濱崎步寫的歌詞時,不像十六歲女孩所寫的內容,簡直就像三十二歲的成年人所寫的東西,讓他感到十分驚奇,因此松浦決定讓濱崎步往歌詞創作之路邁進。
加上專輯推出前三個月,每個月推出一支單曲的緊密打歌,配合全國巡迴演唱會的造勢宣傳,並且運用符號標語鞏固歌迷,密集而精準的行銷策略更讓濱崎步的聲勢扶搖直上。
為何看似叛逆的青少年族群在面對偶像時仍然幾近瘋狂迷戀?《The Japan Times》認為,青少年成長過程中需要認同標的,而演藝界正好提供投射的具體對象,透過偶像達到移情作用。
濱崎步的形象反映出X世代族群追求現實與夢幻合一的特色。《TIME》評論濱崎步是「一半人類、一半漫畫的流行偶像」。頻頻放電的大眼睛、近乎稚氣孩童的五官比例,加上千變萬化的角色扮演,從蝴蝶、貓女、天使,到為化妝品代言的黑魔鬼造型,濱崎步彷彿成為現代愛麗絲,帶領X世代青少年夢遊仙境。
此外,她的歌聲拔尖略帶沙啞,她的歌詞流露現代少男少女飄忽不定的心情,如同少女日記語調的夢囈風格更打動X世代不願受拘束的幻想心靈。
《TIME》雜誌指出,日本的偶像成功者眾多,但像濱崎步如此充分瞭解自己優勢並發揮的偶像卻十分稀少。
此外,不同於日本其他偶像,她的歌曲與服裝都展現錯置而近乎衝突的美感。她所有作品的歌名都是以英文字母代表,但歌詞裡卻完全相反,沒有出現任何一個英文字母。同樣的錯置也表現在她的服裝造型。她今年初推出「唯我是問」精選集中,濱崎步身穿剪裁合身的和服,臉上卻繪上具抽象感的眼影,古典華麗與現代時尚衝撞出獨特美感。
同樣的包裝手法在台灣可以從美男團體F4上找到驗證。「流星花園」如夢似幻的劇情,賦予四個男孩完美又夢幻的個性,這成為日後他們經營演藝事業最佳的籌碼。《TIME》雜誌便指出,一個好的藝人要會經營自己的個性。言下之意,藝人真實的性格在鎂光燈前似乎不是那麼重要。
從偶像尋求認同與自主意識
偶像多變的造型結合完美的個性,青少年嘗試從中尋求認同與自主意識。中央大學哲學系副教授甯應斌在「老化的媒體批評,弱智的女性主義」一文中指出,今日青少年在全球化的傳播網路內,從新宿或倫敦取得更多做自己的欲望與符碼,編出與父母、教育制度規訓相衝突的身體,並透過此衝突來取得自主。他進一步指出,青少年正在利用消費文化來對抗父母師長的強加規訓,並且在抗爭的縫隙中壯大自己的自主性。
另一方面,商業機制也趨使X世代族群走向消費主體之路。研究虛擬與商業文化的洛西可夫(D. Rushkuff)教授在著作《誰在操縱我們?》中提到,X世代族群的特性在於對人質疑成性,卻也經常感到迷惘、人生沒有目標。縱然他們對於角色認同、政治運作還有媒體宣傳已不存幻想,不願受主流意識操弄,但總是還要追求某種信仰,渴望自主。他進一步指出,消費文化召喚X世代成為消費主體,個人化商品則強化了X世代自主欲望,並為苦於尋求自主卻迷失方向的X世代提供解套。
因此,像濱崎步強調獨立自我、叛逆與衝突,集純真與野豔於一身的歌手,自然成為青少年追求自主而效法的對象。
濱崎步接受《TIME》雜誌採訪時說,她對未來沒有夢想,因為她本身就是個夢想。濱崎步多變的角色扮演雖然給予X世代脫離現實的美好夢境,但偶像工業真實與虛擬的分界逐漸模糊,未來X世代族群在面對現實生活時,會不會如同莊周夢蝶故事一般,分不清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