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局勢的突變，讓台灣觀眾錯失完整欣賞俄羅斯音樂傳統的機會！
11月的國家音樂廳，原可欣賞到俄羅斯古典音樂的新舊對照，但俄羅斯歷史最久的聖彼得堡愛樂交響樂團取消演出。而年僅二十六歲、居住在以色列的俄裔猶太小提琴家凡格羅夫，幾經考慮後，仍然依約前來。他說，「讓音樂永遠繼續進行，大環境的不安，更需要音樂的力量來沈澱。」
俄羅斯，向來有著名的古典音樂傳統。聖彼得堡愛樂交響樂團，是這個古老風格的典型。開放後，商業市場和媒體影響力進入，俄籍音樂家有機會和西方世界交流，塑造了一股新的視野；在俄羅斯接受完整音樂教育的凡格羅夫，則是新生代的代表。
俄羅斯的古典音樂傳統特色是什麼？
他們技巧扎實，尤其注重演奏者和音樂間的互動。十九世紀俄國作曲家從柴可夫斯基開始，都是承襲德國音樂教育系統而來，他們的創作架構仍然依循德國音樂理論，但卻從俄羅斯民謠採集風潮中，獲得創作靈感。由於作品帶有濃厚的俄羅斯民族風味，所以當時有所謂國民樂派俄國五人組的產生。這樣具民族特色的旋律和節奏，當然由俄羅斯本土出生、受訓練的音樂家，才能精準掌握。例如著名的小提琴家海飛茲、鋼琴家霍洛維茲。
德國傳統的古典音樂，不容易直接聽到情緒。而俄羅斯的民族風格，情感表達很直接，因此當時有人說俄國的音樂像伏特加酒一樣強烈。柴可夫斯基的老師魯賓斯坦兄弟，曾想依循德國傳統，建立俄國音樂傳統，莫斯科和聖彼得堡兩地的音樂教育，就是依循德國模式而來。
本來要來台演出的聖彼得堡愛樂交響樂團，不論從曲目的選擇或演奏風格，都可以感受出所謂的俄羅斯傳統。他們早期幾乎都是師傅傳學生，所用的基本曲目套譜，例如柴可夫斯基的作品，往往傳承好幾代，甚至當年是柴可夫斯基或是他同輩朋友親自指揮時用的，因此上面經常留有標記，後代團員也會照著演奏。加上以前蘇聯是共產制度下封閉的社會，不像西方樂團團員到處流通，因此更能夠堅持傳統。
俄羅斯人一向有強烈民族色彩的音樂品味；柴可夫斯基、俄國五人組、史特拉汶斯基等人的作品，是俄羅斯樂團的核心曲目。但十九世紀、二十世紀初，同為俄國作曲家的拉赫曼尼諾夫，卻享有完全不同的對待。
拉赫曼尼諾夫的作品具浪漫風格，濃郁的個人色彩壓過音樂中的民族味道，因此在當時並未受到俄國人的歡迎。加上拉赫曼尼諾夫後來長居美國，政治正確性也讓他的作品直到二十世紀以後，才受到自己同胞的喜愛。聖彼得堡愛樂交響樂團有八十四年歷史，是俄羅斯最古老的樂團，但他們也是到現任指揮泰密卡諾夫於1988年接任音樂總監後，才正式把拉赫曼尼諾夫的作品帶回俄羅斯。
從大樂曲轉向安可小曲
聖彼得堡愛樂交響樂團取消演出後，凡格羅夫的音樂會就特別令人期待。他十歲贏得波蘭威尼阿夫斯基青少年小提琴比賽首獎，二十歲之前就獲得一連串傲人的成就：包括和世界著名的阿姆斯特丹音樂會堂管弦樂團合奏、專輯榮獲英國《留聲機》雜誌「年度錄音獎」「年度青年藝術家」以及葛萊美「最佳古典專輯」等大獎。
凡格羅夫被視為是「神童」型的小提琴家。他在俄國傳統音樂訓練下長大，但是和其他俄籍音樂家不同的是，透過唱片公司的合作，以及猶太幫如指揮家巴倫波因的支持，凡格羅夫得以巡迴世界演奏，視野因此被打開。
學生時期，他的風格讓我覺得有點「暴力演奏」；他曾在拉一首曲子的過程中，把琴弦拉斷了兩次。但是1994年他灌錄孟德爾頌和布魯赫的作品後，國際樂評開始覺得他是一位非常成熟的演奏家，當時他不到二十歲。
近年來，我看到最大的轉變是他演出的曲目選擇。之前，他擅長演奏的都是大編制的樂曲。詮釋大篇幅作品，或許是演奏家必要之挑戰階段。但從2000年開始，他的巡迴演出及錄音，幾乎全部是小品。以這次來台灣演出的曲目為例，除了理查‧史特勞斯的降E大調小提琴奏鳴曲之外，其他每一首都是人家拿來當音樂會最後安可曲的曲目。
這種組合其實別具意義。要靠安可曲開一場音樂會，不是每位演奏家都能勝任。安可曲就像音樂會的甜點，要能表現演奏家的特色，並要能炫技。一般音樂家不是每一種類型都能演奏。凡格羅夫這次的曲目中，馬斯奈的「泰綺思冥想曲」、拉赫曼尼諾夫的「無言歌」、舒伯特的「聖母頌」，都是抒發情感、味道濃郁的慢曲。但布拉姆斯的「匈牙利舞曲」、蒙提的「察爾達斯」、哈察度利安的「劍舞」，又是要表現快速跳弓技巧的曲子。
凡格羅夫的才華，比起上一輩的小提琴天王帕爾曼，毫不遜色。他剛出道時，就獲得海飛茲基金會同意他使用這位二十世紀小提琴巨擘用過的弓。現在他用的是克萊斯勒拉過的琴，也是特別由收藏者授權。
一個是固守傳統，一個是從傳統中開創新世代。音樂，見證了人類文明的史頁，也訴說了一個國族的情感。（以上內容由台北愛樂電台「音樂線上」節目主持人王世強口述，台北愛樂電台郭大微整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