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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進軍國際到外銷困境

盧健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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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健英

2000-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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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進軍國際到外銷困境
 

本文出自 2000 / 11月號雜誌 第173期遠見雜誌

不知道有沒有哪家企業,訂單接得愈多,心裡愈發愁?

今年八月十六日赴歐展開西班牙、義大利、法國、瑞士四國,五十三天十四場演出的優劇場曾開了一場記者會,臉上卻沒有躍上國際舞台的歡喜。藝術總監劉靜敏說,面對國外不斷地邀約,優劇場陷入長考,因為密集的「文化外銷 」,反而拖垮了劇團的正常運作,「國外邀演成了優劇場完全無法掌控的陷阱。」

出國,需要旅費,依國際慣例,藝術節主辦單位僅負擔劇團落地後的食宿、交通及演出費;而因為旅費不足,優劇團刪減出國人數,東挪西湊,雖然還不到舉債出國,但劇團財務大傷是真的。

成軍十三年的優劇場不是第一個因為接到「外國訂單」,反而使劇團財務陷入困境的例子。如果不健忘的話,由吳興國領軍的當代傳奇劇場,以改編自莎翁名劇「馬克白」的「慾望城國」一劇,開創台灣京劇新頁,自一九九○年受邀至英國國家劇院演出後,立刻成為渴於尋找新藝術風格的各重要國際藝術節矚目的對象,但前後光景不到八年,兩年前宣布「暫停」,至今還未有復出跡象。吳興國說,如果不是後來投入影視行列,用當明星的錢來支應劇團開支,可能結束得更早。

看看名列文建會「國際優良扶植團隊」補助名單裡的表演團體,遭遇類似「外銷」困境的比比皆是。漢唐樂府旗下的梨園舞坊,三年前從南管藝術再出發,重建文人雅士小而美的欣賞美學,創團作「艷歌行」便驚艷法國觀眾,近兩年也經常出訪歐洲,但國際上的肯定,並不能稍減財務壓力;耕耘十五年,以「嬰兒油」為媒材,建立新風格的光環舞集,同樣的理由,今年也捨芬蘭等遠距離的國家邀約,只就近到新加坡演出。

揚威亞維儂,台灣站上世界

走上國際舞台,是文建會從一九九一年開始,列為六年國建的文化政策之一。長達六年的「國際性演出團隊扶植計畫」,以新台幣六千九百多萬元「扶植」了至少三十六個表演團體,讓他們在減輕了行政及場租費用下,專注於創作上。十年走來,台灣表演藝術陸續開花結果,這當中,固然是藝術家強烈的藝術主張、長年的藝術堅持等自我努力所達到的成績,但不可否認,政策上的支持也營造了環境裡推波助瀾的力量。在文化外銷的策略戰裡,法國亞維儂藝術節於一九九八年,一口氣邀請了台灣八個表演團體作為當年藝術節的焦點,是最令文建會津津樂道的戰績。

「亞維儂」之後,台灣在表演藝術上的成績被注意。

今年法國里昂國際雙年展以「絲路」為主題,地理位置上與絲路完全搭不上邊的台灣,以「具有強烈文化色彩,傳統與現代融合」的特色,包括雲門舞集、無垢舞團、優劇場及梨園舞坊四個表演團體受邀參加。 

雲門舞集在九○年代復出之後,聲勢逐年攀峰,成為全世界最忙碌的舞團之一;優劇場的「海潮音」在亞維儂之後,如今國外邀演「多得接不完」;在遙遠的波羅的海三小國之一——愛沙尼亞,光環舞集風格迥異的油上舞蹈,把一向演出古典芭蕾的國家劇院擠得水泄不通 。為什麼這麼熱烈的邀約,反而讓表演團體像過胖兒一樣,拚命想減瘦才能維持生存?是文建會的「保護政策」讓表演團體過度依賴?還是「保護」不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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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的表演藝術確實走上國際舞台,並且闖出亮眼的藝術質地,但卻不一定走進國際市場,嚴格說起來,連內銷市場都是很薄弱的,國內的演出只要有一次製作慘遭滑鐵盧的票房,就要再花一年來休養生息。以最近在國家劇院推出新作的無垢舞團,才演出兩場,票房不過五成,一個作品前後台起碼要花三十人以上,經過一整年的創作,至少半年的埋頭排練,近千萬元的製作費,結果一次製作只演給一千四百人看,不要說看不到市場效益,連藝術傳播的效益都看不到,令人很心疼國內的藝術家。

當代傳奇劇場吳興國沈寂舞台近一年 ,檢討過去,他說,「台灣很小,我們本來只有擺地攤的規模,但一下子衝上國際,反而得具備一家公司的規模,但我們沒有行政能力,不懂公關、行銷,這個公司體質其實很虛。」於是就像劉靜敏所說,一旦政府的資源分配轉移,就出現「空窗期」。

理想與現實的拔河

精緻藝術需要政府的支持,舉世皆然 ,因為藝術是展現國家文化及創意力的最佳媒介,但藝術是不是順理成章因補助才有活水,沒補助就斷頭,從在商言商的立場來看,近幾年業績獨占國內表演藝術市場鰲頭的牛耳藝術經紀公司負責人牛效華說,如果表演團體的體質夠好,它有許多生存資源的管道,包括票房、企業贊助、規劃周邊產品等,政府的補助不會是大宗。

「藝術市場一樣要面臨血淋淋的在商言商,」牛效華說 ,以他最近引進的美國芭蕾舞團(ABT),本來也受邀在雪梨奧運藝術節演出,但主辦單位無法提供足夠的經費,「它可以不接這個訂單。」ABT選擇了買方提供待遇更優渥的「台灣訂單」來台灣演出。

台灣表演市場就是還不能面對「在商言商」。

長期以來,鼓勵台灣表演藝術成長的力量之一是國家意識,不管是雲門舞集「中國人作曲、中國人編舞,中國人跳舞給中國人看」,或者是當代傳奇劇場「要與大陸一較長短的台灣京劇」,「藝術出擊」「進軍國際」,都是大部分的藝術家茹苦創團的終極理想之一,所以躍上國際舞台代表的是榮譽,卻不一定代表生存實力。而當一個團體成熟之後,它需要更多的資金、更有效的管理系統來維持創作,台灣的傑出藝術家卻在此時才體會,不管再多的國際掌聲仍難免要「 為五斗米折腰」。

身為國家文藝獎得主的光環舞集劉紹爐,有一回到基隆演出 ,風雨夜,台下觀眾只有八人,什麼得獎的光環在此時似乎都派不上用場。

雖說並不是所有的藝術都能面對商業,用數人頭、看數字的方式來計算藝術效益,這也是很多藝術家的兩難,但如何在商業間求生存,同時如何不向商業低頭,政府的「保護」政策裡,除了補助之外,還應有藝術推廣、藝術教育等環境的配套措施,現在有些表演團體根本就不敢越過濁水溪到中南部去演,因為過去十五年來台灣表演藝術團體積極外銷的結果,卻發現其實更重要的內銷市場都沒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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