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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業是為了脫離職業輪迴

莊素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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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素玉

1999-12-01

瀏覽數 18,000+

創業是為了脫離職業輪迴
 

本文出自 1999 / 12月號雜誌 第162期遠見雜誌

問:我看這本書《矽谷傳奇》裡面,你有很特殊的地方,從以前到現在,第一個是你很喜歡孫子兵法,第二個是你很能夠吸引人才。

答:我是民國三十四年出生、鄉下長大的,小時候在台南七股鄉義合村,三歲到台南市,在安平路念協進小學。念小學時,被老師打得很厲害,那時候是日本式的教育,考試差一點就挨打。

初中考上台南市中(現建興國中),很快樂、很快樂,因為不會被打,但書沒有讀好。考高中運氣真好,那時候南一中、南二中獨立招生,兩家學校同一天考試,我去考南二中,竟然被我擠進去。

後來考上交大電子物理系。那個年代考上交大,人家還以為我要當交通警察。

從打架體會團隊合作的重要性

問:南二中和南一中的學生很不一樣?

答:南一中比較乖、比較會讀書,南二中比較會玩、比較會打架。打架對我很重要,因為我發現打架人要多一點,人少就挨揍,那時候我就想「人多比較好」。初中的時候,就體會到團隊合作的重要性。

問:你怎麼會出國念書?

答:其實當初也沒想到。我先去當兵,然後讀研究所,之後在電信局電信研究所做了三年事,從來沒有想要出國。一九七五年,在電信研究所三年,我結婚,太太說到美國試看看,我就去了。

我這一生好像也沒有特定什麼目標,怎麼樣都可以,人家說美國不錯,我就去了,運氣好,就在矽谷。

問:那時候矽谷還不怎麼樣?

答:當時已經有那個氣氛了,還沒有今天這麼多人、這麼多公司,可是已經有氣氛了,不一樣的氣氛。那時候電子業也在起來,英特爾早期的微處理器出來,做記憶體、做半導體的也起來,HP(惠普)也在那邊、IBM也在那邊。我讀了一年多的書,再到半導體公司做事,就是NS(國家半導體)。

我剛進去時,不大會講英文;不過我總記得告訴老闆,我在台灣做過三年事,也知道怎麼管理,所以有機會要給我。我不忘跟他講這句話,一年後他就讓我升遷。

當時,我每次講話,別人都很安靜,因為不安靜聽不懂我在講什麼(黃炎松講話很小聲)。我講話很有信心,雖然別人不見得聽得懂,但是看我講得那麼有信心,講完後還是會覺得我講得真棒。

問:去美國是為了念書嗎?

答:先念博士,一年半後就去做事了,一面寫論文。因為我那時候已經先在台灣做了三年事,不是一直念上去,所以我年紀比較大,我去的時候,我同學已經在美國五年了。當時我很多同學都做IC設計,那時候他們不大懂得CAD(電腦輔助設計),看到我去國家半導體做電腦輔助設計,他們就說:「你做這個幹嘛?」大部分人都走設計,我講笑話就說CAD是Chinese aided design(中國人輔助設計)。

問:很早?

答:很早、很早。其實我還更早,我在交大時,郭南宏就開始教電腦輔助設計,不過他當時是教著好玩的。前幾天他跟我講,他當初教的時候是好玩,沒想到竟然有一個人可以從那時候開始做、做、做個不停。

我在這方面一直下工夫,所以我到美國去做事時,他們都覺得我有經驗,也是這個原因把我升上去。

問:而且你又會提醒老闆有機會要升你;為什麼你剛到一個新的公司,就敢這樣講?

答:我是鄉下人,比較老實,所以講老實話。我真的覺得自己功力不錯,我在電信研究所時也確實做過組長。

問:那麼年輕就當組長?

答:因為我很認真。當時電信局請我做一個計畫,設計台北的中繼網路。我就研究,有時候到電信局問問人家怎麼做,人家都要答不答的,我就厚臉皮地再問,問了好幾個月;再看看世界上其他國家怎麼做,開始有構想去做,做出來到現在都還在用,那是三十年前的東西。

做好且要第一名

我們傳一個東西下來,鄉下本土的做法就是做東西,即使今天科技變化劇烈,但是做東西最好做到一個程度,做扎實、做好,然後可以變成第一名,而且可以十幾、二十年都第一名。所以除了從根打好,也要看出將來會是怎麼變化,架構一定要能夠變化;而且要多多研究產業都是怎麼變化的,例如產業每一年半就增加兩倍,要有一個新的變化。做一個東西久了總是會累,就要交班,要交到好人手上才能長久。

所以產品必須做得好,才能當第一名當很久。我後來在益華做了一個產品叫「吸血鬼」,也當了好久的第一名,還沒有死掉,因為做得扎實、花了心血下去。產品能夠一直賣得很好,才能夠本。

問:你到一個美國新的公司也不會對自己沒有信心?

答:沒有,我覺得我這個人滿怪的。譬如我在美國念書拿獎學金,要教一些實驗課。我暑假就開始準備,因為英文太差,等到九月上學,我上台去講,人家問問題,我應該要回答,可是我聽不懂,就請他重新講,又聽不懂,結果請他用寫的,我這才懂了,然後回答他。

我發覺自己這樣實在太差,隔天就開始要求上我的實驗課每個人都要準時,遲到三分鐘以上就不要進來了;交作業也要準時,不能準時就不要交了,算零分。我開始嚴厲,因為我心虛嘛。但他們以為我很有自信,我可以要求,事實上我很心虛。

問:你從一九七五年這樣一路走來歸納的心得是什麼?你的成功有幾個因素?

答:我覺得時勢造英雄,走上潮流。半導體進步很快,愈做愈複雜,我們常常開玩笑說,做半導體好像在印鈔票,只是鈔票由政府印,半導體誰都可以印。印鈔票印大一點錢就比較多,印小一點錢就比較少;半導體也是一樣,半導體愈印愈大,不一定對,所以一定不是由我們人類做,而要靠電腦輔助設計或EDA(電子設計自動化)來做,因此這潮流一定在。我常講一句話:蒼蠅飛不快,可是附在千里馬尾巴上,就跑得很快。

我覺得潮流最重要,跟上潮流很重要。當然在跟上潮流的過程中,要把功力弄好一點、把產品做得很好,比競爭對手好,自己才能突出。不過潮流重要,你的決心也很重要。遠見再加上決心,就是創業的基礎。

我對任何一個人都不敢輕視。因為世界愈變愈快,誰現在也許不行,說不定哪一天就變得很行,因為潮流變了。武俠小說常說,你不能輕忽和尚、尼姑和乞丐;今天則是很多人你都不能輕視,因為潮流變化很快,很多東西變快了,今天他不行,哪一天不見得不行。

問:所以自己要不斷地……

答:不斷努力,像我現在五十幾歲,還要不斷努力、努力,不會那麼快變老。

不過有時候也要看個人的觀點,像我一直認為,假如能跟一群人一起合作,做出好的產品,讓客戶願意出錢,而且謝謝我們,我最高興。

要從痛苦中得到好處

問:你第一個太太的過世給你什麼樣的啟發?為什麼你還能堅持要很努力、很有決心?

答:以前在奮鬥當中,突然這件事發生了,那個衝擊很大,生死的觀念也很強。我發覺過去運氣還不錯,要變動時都會變好,發現三、四次大變動,很倒楣、很倒楣的時候,衝擊很大,但心中也會覺得有機會變好,自然這樣感覺。

問:有好有壞、有壞有好。

答:對,在逆境中總是覺得好得起來。所以那時有一個觀點是,我需要一段時間去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以後應該怎樣處理。我覺得,那麼痛苦的事情讓它一下子過去,沒有吸收到、領悟到、去消化這個痛苦,讓它一下子就走了,可能沒有什麼好處。

照理講,你付出那麼多,總是要得到很多。所以我就下工夫瞭解,去問高手、看書,看人生的書、佛經,問很多有經驗的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因此,今天我的觀念又跟幾年前不大一樣,現在我不大在乎生死,覺得沒有什麼生死不生死。我還想像,今天我假如死翹翹,也不會覺得怎麼樣,就安詳地過去。

問:為什麼你會有這個結論出來?發現了些什麼?

答:這段時間我接觸很多癌症病人,發現他們其中有些人痛到最後很絕望、很傷心,有些人卻過得好好的,雖然身體那樣,但他仍在關心這個社會,能夠做什麼就做什麼。

我們看到陶淵明有詩「採菊東籬下」,他也沒有什麼錢,採菊竟然可以抬頭起來「悠然見南山」。由這個,我發現有生理的因素,但也有心的力量。有的人心的力量很大,大到生理都可以出問題。對於生老病死,有時候感覺很失落,但心力很大的時候,這些都可以被處理。每個人有不同的處理方法,有的信基督教,就相信會上天堂,有很多不同的心力,會有不同的發揮。

問:所以你的結論是?

答:心的力量很重要。

問:你有沒有覺得人為什麼會有生死?

答:本來就這樣子,身體細胞也在生生死死。

問:這樣子你還是會很積極地來開創很多事業?

答:清楚的話就有不同的觀念。我覺得,一個公司很重要的就是好的時候會享受、壞的時候要變好。

問:如果變不好?

答:要有信心,即使變不好,還有很多路,不見得一定要走這條路。心的力量很大,不要被綁在那個地方,就有很多路、很多信心會出來。其實最倒楣就是死翹翹,所以變不好還是可以過得好好的。

我覺得能夠拚幾年,共創一個新產品、一個新氣氛,這是非常有意義的事情。這個行業好的時候請不到人,壞的時候就是要請人走路;我也曾被解聘。我覺得有很多人有能力的話,讓他能夠脫開這個職業輪迴,也是滿重要的。所以我們現在塑造了四個可以make choice(指黃炎松創立的益華、Pie Design System、Quickturn Design Systems、思源科技四家公司),我希望幾年後可以有五十個。

脫開職業輪迴就是可以選擇工作也好、不工作也好,不必被迫工作。公司會上上下下,好的時候大家高興,壞的時候就解聘掉。

問:那種滋味很難受?

答:我覺得尤其年紀愈大就愈慘,所以我建立一個企業可以比較長久,比較不會下降,也不會成長太快。有的公司跑很快,但馬上掉下來,我覺得要穩一點。個人方面,讓他們可以做選擇,我覺得脫開職業輪迴很重要,因為我自己被解聘過。

餓肚子也要創業

問:什麼時候?

答:我三十七歲時,早先在國家半導體,做了四年後,想要學新的東西,學微處理器、工作站,就到一家新的公司Gould,做了一年半就整個部門被解散了。

問:早知道就在國家半導體好好做就好了。

答:我不會這樣想,我那時候還想說解聘了,糟糕了,大變動來了,到底下一步該怎麼樣?

問:當時你有錢嗎?

答:沒有啊。小孩兩個,一個四歲、一個兩歲,太太沒有工作,那時候三十七歲,我覺得應該要脫離這個輪迴。

問:你可以從痛苦裡面體會一些道理。

答:因為假如我繼續做下去,還是會有這種事情發生,而且愈老會愈慘。所以我下定決心,然後研究。我太太就說:你研究可以,不過先去領救濟金嘛,至少有一點收入,我就排隊去領。

問:你領過救濟金?

答:對,不過很少,就是失業期間領過。

問:那時候是什麼心情?

答:沒有什麼心情,在排隊的時候也在想要做什麼東西。

問:領了幾個月?

答:其實也沒有領到,因為我從被解聘到創業,才三個月的時間我就創了凱登斯的前身益華。那時候創業的風氣沒有今天這麼盛,去跟人家籌措資金時都是我講我們要做什麼,十五分鐘以後下面聽的人都回去了,沒有人要給,我們就籌不到錢。

問:那還是要創業?

答:還是要創業,繼續創,餓肚子常常拿牛奶,不然沒有吃的可以拿。後來我們就有東西開始賣,賣的時候人家問:你公司幾個人?六個人。你有多少投資能力?沒有。本來桌子坐五、六個人,四個慢慢就不見了。

問:那種日子過了多久?

答:過了差不多一年四個月而已,最主要是因為把我們解聘的公司不是做我們這個行業,我們去跟他說以前做的東西可不可以讓我們繼續?他不大懂,要求我們賺了錢以後給他二十五萬美元。所以我們那個做了一年半的東西可以拿來繼續做,節省很多時間。

問:所以你就是這樣創業,領救濟金也沒有打倒你。

答:其實我後來想一想,老中不大會被打倒。因為我在那邊做了六年,有房子,我跟太太只要把房子賣掉、租公寓,錢就會花花地來。節省一點活嘛,不會怎樣。當時如果賣房子可以賣二十萬,我覺得節省點,一年應該三、四萬元就夠了。

問:可以活個七年?

答:對,其實我那時候常跟人家講,創業實在沒有什麼冒險,以前孫中山在革命才會冒險,革命不小心,頭就沒有了。我們創業頭也不會不見,所以根本沒有那種凶險。

問:所以你想脫離輪迴,第一個就是創業?

答:對,因為我沒有其他路。

創業法則:道、天、地、將、法

問:剛剛你談到創業很重要是跟上潮流,你怎麼知道哪一匹是千里馬?怎麼去判斷?

答:七十幾年時大家都知道IC進步得很快,每十八個月就進步兩倍。我的運氣更好,那時候剛好從迷你電腦的大型主機變成工作站,工作站降價降得很厲害,機器多的話,買軟體的就多。而且我們那時候有一個創見,我們覺得潮流在變的時候,很可能老的方式不見得奏效,因為以前老的方式是軟體、硬體合起來賣。我們認為這個行業應該賣軟體就好了,軟體放在哪裡都可以用。其實道理很簡單,但很多人沒有看清楚。

遠見陪你智慧行,閱讀有禮送好箱

因為當它便宜時,我這個公司去買是一萬元,包裝在一起也是一萬元,沒有什麼好賺的。而且包在一起,譬如說Mentor(電子設計自動化領導廠商)那時候是包在Appollo(電腦廠商),但是昇陽的電腦愈來愈多人用,那不是就不能賣了嗎?這道理很簡單,我們認為賣軟體就好了。這兩個潮流被我抓到,就跑啊、跑,像蒼蠅附在千里馬的尾巴。

我有一個理論,二十幾年來一直印證。有時候演講,人家都說我每次都講一樣的東西,因為我覺得創業法則就這五個字而已:道、天、地、將、法,不需要再多。

第一重要就是「道」,就是你要走的道路、你的遠見跟決心,因為道都會碰到很多困難,所以部首這個地方又有斷層、又坎坷,然後才會平坦。有點像桃園三結義,這三個傢伙哭、哭、哭,就說來恢復漢室看看,然後就結義,心是道,一看到劉備,不管曹操要給他多少的待遇,就是要投奔劉備,決心很重要。

當然方向也很重要,一定要講清楚。所以中國人說一定要有個首領,道就是首領,走的道要清楚,而且道得出來。孫中山要推翻滿清,就講得很清楚;你要看一家公司,就問問它的道是什麼?說不出來就有問題,一定要講得很清楚。國家也好、公司也好,一九八六我看到一篇哈佛的調查,調查成功的公司什麼因素最重要,結果是issue(說清楚)。

今天人家說天時、地利、人和,這個東西在創業的世界不夠。我覺得孫子兵法很厲害,在那時候戰爭的場合,已經想出要道、天、地、將、法。人和並不是最重要的。要創業就要去打聽,「將」比人和還重要,沒有將你打什麼?一群人天天在一起喝酒快快樂樂,能打到哪裡去?所以要會打,一定要找到將。人和應該靠所有東西,最重要是「道」,大家志同道合,目標講得很清楚,然後靠一些法來帶動,人和是結果。

「天」是天時,就是潮流、千里馬。「地」就是站在那裡,也就是公司的定位,因為有時候會競爭,你怎麼站你的位置,可以秀出你的長處、隱藏你的短處。「將」就是例如研發要有高手、銷售要有好將領,沒有好將領,再人和也沒有用。「法」就是制度。

問:你提到方向是可以帶動人和的?

答:當這個方向可以講得很清楚時,變成大家的共識,就比較不會有意見分歧,比較不會志不同、道不合。

創公司是我的生死存亡之道

問:所以你都是用這個方式在創造新的公司?

答:對,我還研究很多公司,因為我買股票都在看公司的道、天、地、將、法好不好。

思科我就看它的願景,很厲害;我還研究網路行業的天時與它的定位點,怎麼跟3COM(網康,另一家網路設備公司)及很多公司區別;然後它的「將」好不好?公司是不是有制度?我覺得它的道、天、地、將、法都很好。

問:天時還沒到?

答:那都是講出來的。人的智慧很重要,有些人很聰明,想出一套方法,開創一條人家沒有走過的路。

問:所以天時是人創造的?英雄造時勢?

答:天時是外面的環境,道是走出來的。

問:沒有那個環境,你也走不出來。

答:很難講,例如孫中山,那時候中國很慘,他算老幾?他也規劃出一條道路,要三民主義統一中國,就到處找人,然後挨打,有時候死了人,人家爸爸媽媽看了傷心。他並沒有這個環境,但他看出這個遠景。

問:你運用這個創業法則有多久?

答:我三十七歲開始創業就到處打聽,有個人告訴我可以讀孫子兵法,因為創業就等於打仗。我去看,看到頭兩句話就感動了: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我創公司就是我的生死存亡之道,假如不成,整個家就完了;接著就說檢查五個東西:道、天、地、將、法。孫子兵法我常常看,已經看過幾百遍了。

努力拉大與第二名的差距

問:接下來的幾個公司怎麼開發,再一直到思源?

答:思源的天時就是偵錯軟體(debugging),因為IC大,要找出錯處好像大海撈針,必須有工具快速找出錯處。定位又在哪裡?剛好大公司像凱登斯都不做這個領域,因為假如大家都進來搶也是累。接下來就是「將」,這些人從一九八五年就開始磨,磨了十年,功力不錯,好多將出來。「法」就是要怎樣讓這些人覺得有前景?怎麼做有意義?還要賞罰分明。「道」就是,公元兩千年我們要成為偵錯軟體的dominant leader(支配權的領導者),也就是占有率五○%以上,比第二名至少多兩倍的營業額。

有人不大懂為什麼我們已經在前面了,還要跑得那麼努力?後來才知道,跑在後面的人看到前面的人,他會跑得更努力;但後面的人假如看到前面的人已經跑得很遠,很可能就不想跑了。所以當你跑在前面時,要趕快努力地跑,拉大距離。

我們做軟體業,第一名會賺很多錢,第二名就不見得了,不像做硬體有生產問題。

問:你們在台灣有競爭者嗎?

答:台灣沒有競爭者,美國有幾家在做類似的服務,凱登斯、Avant!、Mentor目前並沒有做,以後可能會做。我們不能假設它不做,孫子兵法說:無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待也。不要假設人家不來,你要有東西等待。

問:所以即使你們現在沒有競爭者,也要跟有競爭者一樣?

答:我們要建立這個市場,一年前沒有人在講偵錯市場,我們要創造這個市場,讓人家知道有這個市場,然後我們要支配這個市場。

問:這個市場有多大?

答:搞不清楚,因為很亂,也沒有什麼成形,但這個市場非常大,當半導體愈做愈大,偵錯就會是大海撈針。目前還沒有一家公司真正專注開發偵錯軟體。

問:當初怎麼會想到開創思源?

答:「將」有了;天時,台灣也有這個環境;定位在偵錯,我都覺得不錯。法的方面,聽說員工都沒有人走,只有兩個人走是因為搬家,小孩子也可以到辦公室去,福利制度很好,賞罰分明。然後,軟體市場是全世界性的,假如要銷到美國,運作必須要能夠全球運作,怎麼吸引到人?怎麼管理?美國的大客戶需要什麼?台灣怎麼樣可以來做這個產品也很重要。

人才五個特性:智、信、仁、勇、嚴

問:一個人是不是﹁將﹂怎麼判斷?有人說公司成敗都是﹁將﹂左右?

答:智、信、仁、勇、嚴是將的五個特性。最重要的是有知識、智慧,做好人但沒有知識、智慧,也沒有用;第二要能夠信得過,因為信不過會猜疑;仁就是知道怎麼跟人家相處;勇就是敢做敢當,不會只是做好人,都沒有在做事,要敢承擔;嚴就是嚴格,講好流程怎麼樣,就要嚴格執行。

問:孫子還說要先發制人,要控制別人,不要被控制。

答:要主動,輪迴就是被迫,我脫開輪迴就是主動。

問:不過你還是身不由己嘛,一直在創業。

答:很快樂啊。在美國衝浪的人很多,我們會想:這麼冷、風浪那麼大,萬一被捲下去怎麼辦?可是他們很快樂。

問:創業對你就好像衝浪?你已經衝過幾個浪頭了?

答:三個,凱登斯、Quickturn、還有思源。以前我也跟人家一起衝,例如有一家快上市的Epic我也幫過忙。我覺得錢不重要,因為人還是會死翹翹,在有生之年,自己匆匆,別人也匆匆,永遠快樂就好了。

問:你需要多少錢才脫離職業輪迴?

答:我都可以,四十二歲凱登斯上市,我覺得心裡已經脫離職業輪迴,覺得已經可以做選擇了。

問:才創業五年就脫離輪迴,感覺怎麼樣?

答:快樂啊。努力是不為人知的,就好像鴨子在划水,看起來很安靜,但下面腳划得很努力。我也遭遇過很多困難,譬如發不出薪水;有時候旁人會說你完蛋了;有時年紀到了身體也會有一些問題,有時候腳痛、頭痛。

問:怎麼過來的?

答:有些事情該解決,有些就不需要去在意。有些事情你想解決也沒辦法解決,就不要被煩惱到,有些該解決的就努力做。

問:聽起來都很簡單。

答:其實事情那麼多,有些該做的就去做,有些做不到就算了,但是不要被煩惱到。

問:你都不會煩惱?

答:有時還是會,但就算了。最大的壓力就是承諾別人做不到,或者訂單常常最後一個月才進來,那就很緊張了。

第二家公司Quickturn是一九九○年開始,我這一生最快樂的還是跟一群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做產品、賣給客戶,客戶喜歡、給我們錢還說謝謝,所以我就跟一些首席工程師走了。有做硬體,做得好累,有成長,但有時候會掉下來,就是講說要做三千萬,結果做兩千九百萬,股票就大跌,一年前就賣給凱登斯。

問:為什麼把它賣掉?

答:因為賺錢不容易,我們賣給它大概兩億八千萬,賺很多。

問:為什麼不想再擁有這家公司呢?

答:我本身不想擁有什麼東西。第一家公司上市三年以後,我也不在了。很多人想要創業,我就跟著去創業;現在我又跟思源這群人,隔一陣子,說不定我就什麼都不管了。

問:全部賣掉?

答:沒有賣掉,讓他們繼續經營,譬如凱登斯,我雖然不在那裡了,但只要它做得好,我的股票也值錢。我在那裡時,股票最高一股三、四十元;我不在時,最高漲到一百八十,我不在時反而漲得多。我不在並不會賣掉股票,只是沒領薪水。我不怕累,但看到大高手,可以增加大家的福利。

高科技都是玩人才的遊戲

問:你不想擁有東西的哲學是什麼?

答:我覺得公司不是屬於你的,手是我的,斬掉好痛,而且很不方便。公司不是這樣,它是獨立的個體,我擁有它一些股票,我這些股票要有價值就要有好的人來經營,增加大家的價值。高科技都是人才的工作,誰請到更好的人才,誰就會繼續成長。

問:所以現在你怎麼定義你的角色?創投業嗎?

答:台灣的公司要打入世界不容易,所以我幫思源打到美國市場、歐洲市場,這些要運用到我的經驗,要怎麼請到好的人、怎麼管理、怎麼打是另外一套,我不相信台灣這一批人能夠做這些事情。

問:為什麼思源打到美國、歐洲很重要?

答:我相信我們這個行業在美國及歐洲永遠會占到七○%以上。

問:那你怎麼去布局人力?

答:首先要有賣的人、行銷的人、技術服務的人,關鍵就是找到好的人。這也是最難的,怎麼去管理很重要,這些人為什麼要為你效力也很重要。

主要市場就是美國,所以一定要站住腳。占有美國市場的話,對台灣就有好處,對日本與對歐洲的銷售都有好處,所以美國是兵家必爭之地。但是要建立一個有效率的組織是要花精神的。

問:怎麼做呢?美國對高科技來講是一個很難打進的市場。

答:剛開始的時候,我不想去干涉他們太多,所以請一個人去做。做了一年後,不滿意,就把我拖下水。這方面我們做過很多遍,以前在凱登斯也做過,所以駕輕就熟。

問:攻占歐美市場的原則?

答:第一要請好人,請到會賣的人;如果發現不行,要趕快踢掉。

問:踢有沒有踢的方式?

答:譬如我們在德州,本來想找一個代理,沒想到做了兩、三個月,答應的數字和實際數字差了一段距離,這時候就要採取行動了。一般人是再做一季,不要一下子就宰掉,但我要快,不然平白多做了一季。所以要去瞭解這個人為什麼做這麼差,結果發現再做下去也不行,就趕快斬了。

問:你怎麼判斷他不行呢?

答:例如他是怎麼賣、派誰賣,再問他怎麼收錢,到底這個人是花很多時間在打高爾夫球還是在努力,就可以試出來了。

孫子兵法有教,譬如說,這一季哪一家公司是你的目標,這家公司現在是什麼階段,有沒有錢、有沒有產品,再看它做多少,就知道它有沒有真正在做。可以聽賣的人怎麼講,譬如大家聚在一起,每個人都報告怎麼賣,就知道了。

以增加客戶的工作效率為價值

問:當你發現他不行,怎麼很快地踢掉呢?

答:要踢掉時,他一定不會同意,會說剛開始而已,他要花一些時間準備,將來成果會很好。你就要有具體的東西,告訴他你在什麼地方看到什麼,講清楚。

問:那你怎麼樣補人呢?

答:也很難,所以有人說不要讓他走,反正找不到人,但我不妥協。

問:你寧願沒有也不要妥協?為什麼?

答:再下去他也不會做得太好,趕快找人還比較快一點,要是拖下去,說不定找得更慢,所以要有決心。我不大喜歡宰人,但總是長痛不如短痛。中國人有時候講人情,但我發現拖拖拉拉反而對人情不好,直接講讓他可以早一點去找工作,我們也可以早一點找人,這樣比較好。如果拖拖拉拉,埋怨的時間比較多,壓力的時間也比較久。

問:你們銷售的情況怎麼樣?

答:在台灣占有率幾乎是百分之百,美國也有七○—八○%。AMD(超微)、英特爾都是我們的客戶,不過英特爾可以買一千套,我們現在只賣給他們二十套。

問:你們會打品牌嗎?用的是孫子兵法哪一招?

答:品牌跟「道」其實也有關係,這個行業如果只賣一個產品就不夠吃了,要第二個產品、第三個產品繼續賣。建立品牌的方法就是東西要好,要有口碑,我們對客戶承諾的價值就是增加他的工作效率。

問:你怎麼留住不同的人才?連劉英武都跟你在一起過?你對人才的看法怎麼樣?

答:搞高科技都是在玩人才的遊戲,誰人才多就是贏家。留住人才,總是要讓參加的人覺得你遠景不錯,可以發揮。我覺得我的生活最重要就是可以做選擇,所以我也希望別人可以做選擇。(方雅惠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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