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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鐵娘子

蔡慧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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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慧菁

1999-0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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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鐵娘子
 

本文出自 1999 / 3月號雜誌 第153期遠見雜誌

去年聖誕節,桃園縣長呂秀蓮訪問日本宮崎縣,盛大的接待儀式中,當地縣長和企業家誤以為呂秀蓮是縣長夫人,待旁人介紹才恍然大悟,連連向她道歉,也讚嘆台灣竟有女性地方首長。

將近三十年前,呂秀蓮以筆名「池畔風」在《中國時報》開闢政治評論專欄,筆鋒犀利、說理嚴謹的風格,讓讀者依刻板印象以為作者是男性,直到在演講會場現身,才驚知竟是女兒身。

目前僅有的三位女性地方官中,呂秀蓮的作風極為強勢,幾度親征弭平桃園縣境的垃圾大戰。今年一月間,在中壢內定里居民的抗議聲中,她毅然與廠商簽下桃園第一座焚化爐的興建契約。縣府內男性主管形容她「做事剛猛」,比男性還有魄力,「拿興建焚化爐來講,以前幾位男縣長遇到抗爭就停了 ,她卻能勇往直前,」在桃園縣政府服務多年的環保局長呂鴻光表示。

呂秀蓮生平做過的許多事,都強烈挑戰女性的傳統定位。從國民黨時代的「四大女寇」之一、女性主義運動者、美麗島事件受難人、立法委員 ,到北台灣第一位女縣長,呂秀蓮大膽闖進政治這個「男人世界」,所到之處激起洶湧波濤。

「雖然知道政治人物都是男人,但我很早就跨越了性別角色的認同,」坐在色調柔和的縣長辦公室,呂秀蓮以一貫堅定的語氣說道。身旁擺飾著一座身穿紅彩衣、手執金扇的日本人形娃娃,這在一般官員辦公室極為少見。

曾經兩度差點做了童養媳的呂秀蓮出身於再傳統不過的家庭。童年的呂秀蓮課後在自家的店裡做功課,父親就在一旁讀報紙,天下事盡入呂秀蓮耳中,培養了對政事的關心。

她視之為標竿的大哥則教她演講,造就了便給口才;在呂秀蓮小學五年級時,大哥以台大法律系新鮮人的身分返回桃園為縣長候選人站台助講,呂秀蓮形容其大將風采「風靡了全桃園」,讓呂秀蓮興起有為者亦若是的念頭,那年在作文「我的願望」裡寫下:「當一個偉大的政治家」。「做父母的不要只教女兒陰柔的東西,剝奪了她們陽剛的權利,」從自己成長的經驗出發,呂秀蓮如此勸告天下父母。

鐵娘子呂秀蓮的不輕易屈服,一半來自「跌倒了自己爬起來」的家庭教育,另一半則源於從事婦女及民主運動中,受曲解、壓迫而愈戰愈勇的過程。

在呂秀蓮二十七歲提出「先做人再做女人」、高舉「新女性主義」大旗時,接到不少惡意攻擊的黑函,硬將「做人」與性事聯想,未具名的信件中文字、圖片不堪入目,令呂秀蓮氣得全身發抖,後來她心生一計,將來函真跡公開出書,從此杜絕黑函。因美麗島事件坐牢五年多,在獄中經歷獄卒不人道的對待,呂秀蓮就利用規定上繳的週記、月報「告狀 」,記錄獄卒的所為,使他們有的被記大過、有的遭撤職。

「遇到困難,我都是正面迎擊,從不迴避,」呂秀蓮篤定地說。

在政商利益糾結的桃園縣,呂秀蓮也敢於拒絕其他勢力的攀附和施壓,贏得「大公無私」的評語。同是民進黨籍的桃園縣議員呂誠誼就抱怨,別人向呂秀蓮請託被拒絕沒話講,連他是同黨、又是宗親,卻也沒有受到特別照顧。

在以男性為主的政治領域中,呂秀蓮相信女性可以經營出不同的風格,不必依循男性政治文化中的權謀術數等陋習。呂秀蓮認為,善用民意、加上均衡運用智慧與慈悲,女性依然可以在政治世界中揮灑自如、立功立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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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秀蓮強調,女性的某些特質正好符合台灣人對政治人物的部分期許,「就好像媽祖婆,女性給人一種安全感、一種庇護,」呂秀蓮分析她在劉邦友血案後以「平安有愛新桃園」為訴求而贏得高票的原因。

可以溫柔、可以鐵腕的公權力

因此,呂秀蓮指出,「能表現溫柔的一面就盡量表現。」她在施政上喊出「溫柔的公權力」,強調公權力實行的前提是溝通和感動。雖然如此,魄力和獨斷似乎是難以分割的連體嬰。縣府官員委婉地期待呂秀蓮「可以再溫柔一點,給別人多一點空間」;一位地方人士則批評她「沒有領導藝術」,建議她要學會傾聽。

談到今天女性地位提升,立法院女性委員比率近兩成、台北市議會女性議員達三成,呂秀蓮與有榮焉,但是她也批評兩大黨並未用心栽培女性從政者,國民黨即使有幾位女性出頭,也常只是樣板;而民進黨女性參政者雖較多,卻是女性自己打出來的天下。說到民進黨的男性同志,呂秀蓮脫口形容他們是「大男人」,可以和女性共苦,卻不願分享。

至今未婚的呂秀蓮也曾面對感情和政治的取捨,年輕時雖有過相知的男友,卻因她不願為婚姻捨棄理想以分手收場。「婚姻有婚姻的好處,但對我是個牢籠,我寧可做隻自由的大鵬鳥,」呂秀蓮瀟灑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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