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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之聲

孫秀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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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秀惠

1997-01-15

瀏覽數 16,150+

寂靜之聲
 

本文出自 1997 / 2月號雜誌 第128期遠見雜誌

一九九四年,一張原不起眼的葛利果聖歌CD,成為全球銷售千萬張的天碟。不少人為了趕時髦而買,更多的人則被音樂中那悠揚空靈,似乎在現實世界尋找不到的寧靜所吸引。

然而,有幾人知道聖歌所要傳達的是什麼訊息?透過「寂靜之聲」的作者,天主教本篤會修士拉斯特的闡釋,讀者可能會驚訝地發現:葛利果聖歌所反覆傳誦的,不是遁世的逃避,而是以「進入當下,留心此刻」的態度,來看待每一天實實在在的生活。

每一天,全世界各地教會修士,在朝課、朝讚、早課、第三時課、第六時課、午時刻、晚課與晚禱的禱告時間,唱著讚美與敬拜的聖歌。聖歌歷經數世紀的累積沉澱,成為大約三千首的聖歌曲集;這些詩歌,沒有樂器伴奏,以人聲自由的吟頌,音樂隨著字句流出,就是葛利果聖歌的由來。

一天中的季節

這些頌讚之歌與時間密不可分,從日出到日落,引導著修士一天的作息。拉斯特修士則以幽雅如詩歌般的筆調,藉著這一天中歌聲的流轉,緩緩地為我們開展值得世人駐足聆聽的時間觀與生命觀:

「小時」(hour)這個字,回溯到希臘文(hora)的原意,不是數字的丈量,而是靈魂的尺度。

拉斯特形容,「小時」就是一天中的季節,就像春夏秋冬一樣,一天當中的每個時刻,都有比時鐘刻度更為豐富而複雜的面貌。而聖歌就是一種召喚,召喚人們聆聽每個時辰所展現的信息,聆聽「現在」,並予以回應。在一天吟誦聖歌的八個時段中,天主教的教義中都有一位象徵「當下」時間意義的天使;朝課是「守夜」、早課是「從容啟始」、第六時刻是「熱忱與承諾」……。

透過他的筆,我們可以看到,在黎明前的星空下,走向禮拜堂進行「朝課」的修道者,是要學習在光明有現前,以信賴與忍耐靜處黑暗。

不只修士,一般人也需要有心靈的朝課。人面對世界的心情總是急著要往前衝,但是作者卻引用朝課天使的信息:「等等,還沒。」因為這乃是一段思想、靜默的時間,在生活尚未展開之前,界定一天新的意義,免得淪入鎮日瘋狂而不知所云的競逐中。

相對於朝課,朝讚是出黑暗入光明的時分,這一段時間的詩歌則是一首歡樂與感恩的頌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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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以為人們是因為快樂才感恩,但仔細瞧瞧,你會發現,他們知道感恩,所以才快樂……我們不是有迎向晨光的眼睛嗎?不是有聆聽聲音的耳朵嗎?多麼好的賜予啊!」作者形容,在這個時刻是以「初學之心」(beginner’s mind),感謝而喜悅地期待造物主所賜全新的一天。而這樣的心情,其實就是一首沒有唱出聲的聖歌。

奇妙「心」時間

透過作者的描述,讀者可以一窺修院中的生活哲學;從他的詮釋,也可以體會,無論在修院的牆垣內外,人所要面對的是一樣的,而萬丈紅塵中,照樣能活出聖歌中所頌揚的生活。就像他在第六時課--熱忱與承諾這一章所描述的,這是寺院中共同進餐的時刻,僧侶們通常莊嚴地吟著聖歌,猶如赴一場婚宴般地魚貫入座。他們以參與慶典的態度用餐 因為一餐飯食的參與者是那麼的多,包括烹煮食物的人、盤中飧的生物、以及地球上所有的進食者……,這是一場值得以感恩的心領受的聖宴。

從這樣的午飯時刻所衍伸出來的生活態度,就是不單單想著自己,更要顧念他人、服事他人。

經由闡釋聖歌每個階段的傳唱,拉斯特修士在這本書中,對讀者提出了一個又一個葛利果聖歌永恆的召喚:召喚人靜默、召喚人感恩、召喚人將每天手邊的工作視為神聖……。

例如,說到下午時分的午課聖詩,修士把面對時光苦短、一天將逝的心情,轉移到了聖詩所吟誦的饒恕的呼召:「我們生命中的下午,通常是提醒我們寬恕的時刻……,此時的天使手輕輕按住樂器……,我們回應這個時刻的天使,放掉和別人對抗的執著。」而有了饒恕,當晚課的聖母馬利亞頌響起時,一天中的救贖與安息的時分也來臨了。

在這個時間總是不夠用的二十世紀末葉,這本書的作者,卻是希望藉著葛利果聖歌,牽引出人與時間不同的關係--一種質的關係。就像他自己所言的,希望透過這本書向每一個人心底的修士說話,召喚出另一種生活的典型,召喚讀者從不自在的工作計畫與緊張中覺醒:「我們的不安狂亂爭奪,源於我們對於時間的認識有所偏差,好像它會不斷地消耗。西方文化更加強了這種視時間為有限商品的誤解……。」

禱告的時辰觀卻是不一樣的:「一天中的時辰,是我們向自己內在與外在世界撒種的階段。所撒的種子,則是適合每個時辰的德性。」

葛利果聖歌不只是音樂。透過這本書,會發現音樂當中展現了一天之中奇妙的「心」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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