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我看電視,赫然發現各台一再重播她以激動又嚴厲的罵人口吻說:「我真的不知道你們坐在上面這四位,心裡面在想什麼?到底有沒有感受到老百姓的感受?這是不分黨派的。……未來我們還要忍受你四年的統治……。」鏡頭掃過一臉鐵青的馬總統、行政院長陳冲等人。
當晚評論節目中有人不認識她,紛紛問:「這位記者是誰啊?」她暴紅了。連續好幾天,電視台、報紙與雜誌紛紛採訪她。她也都大方接受。
私底下她也接到許多電話(包括藍、綠政治人物)與臉書留言,對她勇於嗆總統,抒發民怨給予許多鼓勵、佩服,甚至有送花到報社的。
當下我也考慮要不要打電話給她,但又不知道如何說。事實上我是覺得不妥的。一,記者發問,不管訪問誰,都不該這麼激動與情緒。第二,她事後接受不少訪問,但大家都以嗆馬英雄的角度大作文章,誇大局部發言,也不妥。
沒有想到的是,幾天後意玲竟打電話給我。我問她當天經過,這才發現多數媒體都只播出她最激動的那幾句話,完全忽略發問內容,而訪問她的媒體也都先入為主地將她定性為「訓馬」「像母親教訓兒子」,讓她覺得有點不安。我建議她自己寫一篇投書媒體民意論壇,不要再被斷章取義。隔天她的文章〈誠懇向馬總統道歉〉出現在報紙上,她寫道,做為一個媒體工作者,縱然可以「說大人,則藐之」,但實在不該化身為民代或名嘴民眾,讓情緒壓過理性。
我感佩她寫這篇文章的勇氣。不過這整件事也讓我反思,意玲多年來在新聞專業上的堅持與成就,輿論不曾給過等比例的關注,倒是一罵暴紅。這個社會是否變為誰最會罵人,誰就是英雄?會嗆就會紅?真的是民主萬歲,會罵最大!
不敢罵孩子,所以就把官員當孩子罵?
但是罵,真的有用嗎?台灣的家庭與職場,不是早脫離打罵成材的理念嗎?「現在台灣人回家不敢罵兒子,就把官員當兒子罵,」曾有退職政務官對我感嘆。我記得小時候,兩個哥哥如果做錯事,爸爸就把房門鎖起來,把他們關起來教訓。但現在爸爸當阿公,他倒經常提醒我對我的小孩要多鼓勵,少責罵。爸爸已跟上時代!
現在的企業主管也不流行對員工疾言厲色。他們知道罵不得,罵了可能明天就鬧離職。一位創業20年的朋友不久前還跟我提到,現在對員工不能當頭棒喝訓斥,就算要教訓,棍子外面還是得裹糖衣,讓他們吃得開開心心後才發現裡面藏棍子,期盼員工會了解老闆的苦心。
既然這個社會已經回家不敢罵小孩,上班不敢罵員工,老師不敢罵學生,怎會罵起總統官員們一個比一個犀利嚴厲加惡毒?與其全民飆罵,罵到馬總統都恍神,何不多鼓勵,集體提出更多建設性建議,提供能解決問題的方法呢?
本期《遠見》遠赴法國與西班牙現場,帶回歐洲啟示錄。整個歐洲困境也因為吵鬧,各國領導人無法做出決定有關。各方預測歐洲還要壞十年,為什麼?
一年一度的《遠見》縣市長施政滿意度大調查本月出爐,全體縣市民給官員打幾分?本期其他精采文章包括專訪知名學者傅高義與大陸最知名80後作家韓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