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一個剛入學的俄羅斯小孩，翻開書本的第一頁時，就會看到這樣的前言：「你們就要學習讀書和寫字了。首先，你們要學寫我們最親愛、最親密的幾個字，那就是：媽媽、祖國和列寧。」
的確，「列寧的童年」、「列寧求學記」、「列寧與紅軍」、甚至「列寧和新年派對」等故事，都是前蘇聯時期千萬幼童學習讀寫時的教材。
但是，現在情況已有所不同。
拜改革開放之賜，教科書已於三年前修訂改編過了。有關列寧的各種文章已經抽掉，而過去不敢教授的聖經、古典文學、宗教、真實的歷史，都開始出現在課堂上，有時連報上新聞也拿來充當歷史教材。
然而，俄羅斯聯邦教科書的修訂方式，是把過去肯定的成就打成否定，而不是把隱瞞粉飾的真象呈現出來。所以，儘管課文少了一些代表舊時代的名詞，卻也沒有因此抓住極欲追求的民主本質。
不相信課本
這個問題在歷史課本中尤其明顯。主修歷史的二十歲大學女生迪娜因此說：「要判斷歷史的真實性實在很難，我們在課堂上多半避免去討論。」另一位學生乾脆說：「課本都很爛，我對裏面寫的東西全不相信。」
面對各方抨擊，俄羅斯的教育部長只好再三保證，會努力編出一本完全拋棄意識型態的歷史課本。
除了教科書的編纂問題外，老師的素質也極待提昇。雖然在開放改革之後，教師普遍有革新的自覺，但也不過是把過去強調機械式背誦死記的教學方法，改為鼓勵發言與討論而已。老師自己缺乏素養，便無法讓學生了解民主的真諦。
當然，教師素質和教師薪資及社會地位有莫大關聯。低微的待遇下，多數教師為了糊口，無不兼做開車、擺攤、貿易等副業，甚至以副為主，把教學放在腦後。
教育當局若想要作重大革新，首先面臨的難關，就是全國近十三萬所學校中的四百萬名教師。他們自己也承認，在現有體制中，有許多教師是辭不掉、也訓練不了的。新式課程和活動，只能靠開放後才出爐的少數教師來執行，成效自然緩慢。
聖經成為文學教材
經費不足是另一個問題。教育經費一度自全國收入的百分之十降到百分之六。教室不夠、課本不足、課桌椅不敷使用，以及教師薪水發不出來，都影響學校的運作和教學品質。
種種窒礙下，主管全國教育大權的教育部和教育科學院，已逐漸把部分教育自主權交還給各個學校和單位。有些學校趁此把董事會改組，加入家長、學生、教師和當地政商要人。有些則在教材上自由變動，甚至拿過去嚴禁的聖經做文學教材。
一家官方教科書出版社編修了新版教科書，還編印出兩種不同觀點的版本，供人選擇。
但是，正如國際前鋒論壇報所言：「共產主義死了，還留下些什麼？」否定和懷疑論調正襲捲俄羅斯教育界。
俄羅斯歷史教師蓋瑞薩憂心地說：「我不願為了學生把歷史一概抹黑。」面對國內改革風潮由一極端逐漸擺向另一極端的現象，他擔心矯枉過正的結果，將帶給社會過大的衝擊。
至於學生又如何呢？莫斯科一名十六歲的男孩在老師宣布自由討論後，激動地說：「可以討論的事太了，反正事情也不會有所改變，我們懶得討論了。」
這一親身經歷共黨垮台、分裂、政治鬥爭與經濟改革的世代，在列寧的身影逐漸淡化模糊之中，接受了放寬尺度後的教育洗禮，卻也培養出否定歷史與傳統價值的觀念。
教育改革是否革對了方向、革對了方法？在希望和允諾之後，只見到諸多阻礙與無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