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二○四○年。
地球表面三分之一的陸地已消失無蹤。名城如香港、開羅、倫敦、羅馬、哥本哈根已變成海底城,紐約的高樓大廈只剩下屋頂,像礁石似的散露在海面上。大不列顛成了英倫三小島,丹麥、荷蘭、比利時和孟加拉已成歷史名詞。海水灌湧進名川大河,尼羅河、桓河、萊茵河和亞馬遜河的入海口盡成溝壑,內陸的良田牧地也早已無跡可尋。地表上原來的熱帶地方更形乾旱,動物向北方大遷移,全球人類開始了存亡大爭鬥,搶奪愈來愈稀有的水源和可耕地。
這一切,都是拜兩極冰山溶化所賜。
這些景象,是科幻小說裏的世界嗎?還是二十世紀人類杞人式的幻想?不,這是西方氣象學家根據多年研究推測出的結果,每一點都有學理依據。
全球氣溫升高
美國太空總署氣象專家羅柏華生說,「導致這種洪荒現象的主要原因是全球氣溫升高,」如果不設法抑止氣溫繼續高升,這種惡夢就會成真。
在離地表十五到五十公里的同溫層,逐年累積了相當數量的「微氣體」,他們就是氣溫變高的禍首。這層微氣體中包括二氧化碳、臭氧、甲烷、一氧化氮和氯氟碳氫化合物。他們就像雙重濾光器,一方面讓太陽發射出的短波段光線通過,同時把地表反射的長波段熱流擋住,正如溫室效應,使得熱力無法消散。
溫室效應本來是有助於動植物生長的,但人類所造的「全球溫室」反而是大禍害。
一百五十多年來,工業廢氣直上雲霄,從一八○○年開始,約有一千八百億公噸的二氧化碳因化石性燃料(煤、石油、天然氣、汽油等)而出,積留在同溫層。另一方面,較落後的國家在開發過程中砍樹伐林,有時甚至整片焚燒,每年的破壞面積約達十六萬平方公里。三十年來,亞洲、非洲和拉丁美洲的鬱鬱森林就這樣去掉了一半。焚燒森林不僅製造了大量二氧化碳,而且,少了二分之一森林,等於減弱了一半的光合作用,本來能由這些原始森林吸收的二氧化碳,全升進了天空。
全球每年製造出六十億公噸二氧化碳。雖然海洋每年能接收二十億公噸的二氧化碳,大多數的二氧化碳則進到同溫層去了。
臭氧洞威脅地表生命
隨著微氣體積增,同溫層裏出現了「臭氧洞」,這是臭氧因濃度大減,成為稀薄的層面。氯氟碳氫化合物升入同溫層時,因受太陽強光照射,氯原子分解出來,使三個原子的臭氧變成了二個原子的氧氣。由於臭氧可以過濾陽光裏的危險成份如紫外線,所以每少一分臭氧,照射到地表的紫外線就多一分。因此,臭氧洞也就意味著地表生物面臨威脅,例如人類患皮膚癌的會大量增加,植物的蛋白質製造功能被破壞,海洋裏的浮游生物和海面下一公尺之內的幼魚將盡數死亡。
今年六月底,全球氣象專家聚集美國聖地牙哥,專題討論臭氧問題。最新報告指出,地球上空臭氧洞最嚴重的地方在南極地區。很久以前開始,南極上空的臭氧洞就在成形,一年年擴大,尤其在南極春天,也就是每年的九、十月間最烈。到今年已覆蓋了整個南極洲。
到底臭氧洞是怎麼生成的?美國有一個十三人小組為了這個問題,正在南極利用偵測氣球探索。除了前述氯氟碳氫化合物的離析之外,西柏林自由大學氣象研究所教授拉畢茲克女士認為,臭氧洞的形成原因還應加上火山爆發產生的浮塵:細微浮塵飄升到同溫層,沖淡了臭氧濃度。一九八○年美國的聖海倫火山爆發,一九八二年墨西哥奇瓊(El chichon)火山爆發事件,都可算是「幫凶」。
歐美氣象學家一致認為,臭氧洞暴未來氣候變化的主要關鍵,而且是二十一世紀「新全球洪荒」的罪魁禍首。兩百年來,在同溫層的二氧化碳聚集量增加了二五%,依未來世界工業化的速度及普及程度來看,二氧化碳量一直是有增無減,相對的,未來一百年內,臭氧層將減少一半。
大海吞食陸地
根據一位先知先覺的瑞典科學家於一九○○年的估算,同溫層的二氧化碳含量如果增加一倍,地球表面的溫度平均會增加四至六度。目前,歐美氣象學家擔心的是,幾十年後,地表平均溫度會增加兩度,地球史上的平均溫度一直是攝氏十五度左右,即便是些微的改變,也會給地球帶來極大的影響。因此,在未來幾十年內就增高兩度的話,其後果實在難以想像。
如果再像「西德物理學會」一九八六年初發表的備忘錄所言,一百年後的末來世界更將面目全非。若溫室效應沒有減輕或被遏止,屆時,其嚴重性將是現在的三倍,也就是說,溫度將比現在增加四度,這將是地球史上最高的平均溫度;赤道附近會增加兩度,兩極增加六至八度,到時候,可想見的是,兩極的冰帽會大量溶化,隨之而來的,全球海平面將升高三至四公尺,甚至更高。預言中的海洋吞食大地景象於焉成真。
氣候災變禍同核戰
這種預言,聽起來類似天方夜譚,但過去十年來,全球氣候已出現了改變的現象,如歐、美近年有過的三次高溫紀錄,全球沙漠的逐年擴展,中亞、北非甚至美國都出現過前所未有的乾旱,造成數以億計的農業損失,木就草木貧瘠的非洲地區更是長期在大飢荒中。
對人類而言,這個世界氣候大災變簡直和核戰一樣危險,但到目前為止也僅止於跡象而已,不似核能災變那麼真實具體而令人觸目驚心;甚至連氣象學家都不能詳細舉證最近幾年來氣溫確實上升了一度。因此,對一般人而言,這種未來的預估場面還十分遙遠,甚至被認為是危言聳聽。
在美國,除了學術界的研究報告之外,也只有參議院的聽證會碰過這個問題。根本的原因之一,是科學家一直相信,臭氧等等的變化最快也要到二十一世紀末才會對全球氣溫有決定性的影響,人類儘可好整以暇,在這段充裕的時間裏慢慢觀察研究。沒想到,最近的研究報告縮短了氣象專家的冬眠期,幾乎像緊急警報似的,氣象界正告全球天地玄黃的歷史要重演了。
一九八五年三月,聯合國環境組織在維也納舉行「臭氧會議」,簽訂了「臭氧層保護協定」,參加會議的四十三國中有二十國簽署,然而臭氧協定主要還是以交換學術資訊為主。雖然簽署國都同意要在各國內減低氯氟碳氫化合物(Freon 11 and Freon 12)的生產製造,然而,承諾也很可能只是說說而已,因為支持這類產品的人表示,目前還沒有其他同等級又無危險副作用的代替品。美國杜邦公司就是製造這種工業氣體的最大廠商。由於這類工業產品的用途極廣,如汽車冷卻劑,冷氣機冷媒、髮膠、殺蟲劑、噴霧式清潔劑都少不了它。因此,這類廠商等於擁有億萬顧客為其後盾。
豈能袖手旁觀
西德物理學會則提出了結構性的建議:要求世界各國從現在開始,設法將各類廢氣減低二○%,同時尋求新的供應技術,來減少熱量排放,他們甚至建議使用「較安全的」核能電廠。瑞典科學家則對開發中國家建議:重新造林,並在沙漠地帶設置灌溉系統,使草木能夠生長。
這些建議也許很有見地,在主事者看來卻非迫在眉睫,目前又不見利益,可行性不高。
美國加州大學教授勞蘭早就警告呼籲了十二年,如今也不再那麼積極主動了,他無奈地說:「如果大家都袖手旁觀,等著親眼目睹預測成真的那一天,我們一直努力發展的可靠科學又有什麼用處呢?」
(取材自DER SPIEGE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