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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怕被告,「防禦性醫療」氾濫

你所不知道的新醫療危機1〉

林思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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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宇

2014-0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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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怕被告,「防禦性醫療」氾濫
 

本文出自 2014 / 10月號雜誌 你所不知道的新五大醫療危機

早上8時40分,台大醫院多位知名醫生從研究大樓坐電梯下來,準備9時的門診。坐同台電梯的《遠見》記者隨口問:「是否會防禦性醫療?」四位名醫不約而同回答:「當然會!」近年來醫療糾紛頻傳,醫師怕家屬到診間糾纏或投訴,更怕被告上法院,紛紛坦言:「防禦性醫療我最會!」防禦性醫療是指臨床上醫師為了避免被告,對病患實施很多看起來需要,實際上根本不需要的檢查與檢驗,不但浪費健保資源,病人還恐因過多檢查,而增加罹癌率。

其中急診室狀況最多。近年來急診醫師間盛傳「有『切』有保庇」,意即有做電腦斷層,對醫生就有保護。由於醫師怕被告,不管需不需要,健保給付的檢查能做就做,無法承擔一點錯誤。但由於醫療專業度高,患者也不知道哪些醫療行為是多餘的。《遠見》彙整各科名醫常見的防禦性醫療,看看是否曾發生在你身上?

狀況1〉

病人撞傷頭 都要求做電腦斷層

頭部撞傷進急診室,若無臨床症狀,如噁心、嘔吐、喪失意識、手腳偏癱、頭暈等,基本上是不需要做腦部電腦斷層。病人拿衛教單回家,當出現症狀時,立即回醫院急診即可,但怕日後糾紛,醫生還是會讓病人做檢查。即便醫生研判不需要做電腦斷層,民眾還是會質問:「你不幫我做,能保證沒出血嗎?」

一般來說,頭部電腦斷層自費至少3000元,一台264切儀器,30秒就能做好,若用健保,病患不用付錢。醫學中心則更「用心」,幾乎每個找不出原因的病患都做電腦斷層,從腦、胸、腹、骨盆腔等,要價從3000元~8000元不等,但實際多數是浪費。

狀況2〉

感冒患者掛急診 逼醫師要打點滴

通常這些病人都去小診所看過,但還是不舒服,其實不需打點滴,急診室醫師表示,若告訴病人回家休息、多喝水,通常隔幾天就會收到投訴單,被控沒醫德。久而久之逼得醫師讓每個感冒病患都打點滴,若不想打,則是開藥後由病人簽署自動出院單。

因感冒而去急診的病患中,每十人中幾乎有8人在家休息即可,僅有二人可能是流行性感冒或細菌感染,真正併發肺炎、腦膜炎、心肌炎、敗血症的少之又少。但醫師為了要讓病人覺得有「do something(做事)」,才讓病人打點滴,但其實打點滴幫助不大。

狀況3〉

普通腸胃炎 濫打點滴、給止瀉藥

急診室醫師表示,罹患腸胃炎的十名病患中,有九人是不需要打點滴的,除非是拉到脫水,而且也不用吃止瀉藥,只須要禁食即可,也就是俗話說的吐乾淨、拉乾淨就好。

無奈台灣的病人多半不會認同人體本身就有療癒機制的說法,一定要醫師給予處置。此時醫師只好讓病人打點滴,打完後30分鐘症狀即會緩解;若是病人不想再拉,就給止瀉藥,吃下去後1小時內症狀也會改善,但是藥效只能夠撐6小時。

為了不讓病人覺得被晾在一邊,通常醫師不只做這些,還會給全套基本健檢套餐,包括抽血、驗尿(理由是排除輸尿管結石)、驗糞便等,女性則多一項驗孕,看病人的血糖、腎功能、電解質、肝功能是否正常。醫師無奈地說,其實檢查完幾乎都正常。還有病人要求照X光,醫師只好在病歷上寫腹痛難解,疼痛指數8,以免遭健保署核刪給付。

狀況4〉

知識與美味同行,遠見請客西堤

腹痛怕是盲腸炎 斷層掃描保心安

急診室醫師表示,其實最難排除的是闌尾炎(俗稱盲腸炎),為了避免晚發現,就做電腦斷層掃描,但這樣實在太快。若按照正常程序,應該是留下來觀察,藥物治療後,疼痛無法改善,再做都來得及。

狀況5〉

高血壓無併發症 也要做全套健檢

高血壓患者到急診說血壓飆高,但沒有頭痛、脖子緊、視力模糊、單邊手腳無力、單邊末肢循環差、血尿、胸悶、背痛或肚子痛的徵兆,基本上可以排除腦出血。急診室醫師最常遇到是病人平常沒量血壓,最近可能壓力大、睡不好,一量就高。其實吃一顆藥坐著30分鐘後再量血壓,如果正常就可以回家。但醫師坦言,儘管如此,還是會做一大堆檢查,從心電圖到斷層掃描、驗尿等。

狀況6〉

老人家胃出血 家屬被說服簽DNR

很多年紀大的病人,病情非常不穩定,時好時壞,醫師只好講最壞狀況。有些急診室醫師會選擇防衛性醫療,說服家屬簽DNR(拒絕心肺復甦術),撇清責任。其實老人胃出血不是不能治療,可以吃藥、打止血針等內科療法,一段時間以後再開刀。

狀況7〉

胎兒心跳異常 醫師多選擇剖腹生產

根據統計,即使出現胎兒心跳異常,九成五以上其實沒大礙,不需要剖腹生產。胎兒心跳可分第一型、第二型和第三型,只有第三型非剖腹處理不可,最常見的是第一型和第二型,但台灣現在許多婦產科醫師怕糾紛,有些家屬甚至質問,還不趕快接生,腦部受損醫師能負責嗎?往往還未到國外第三型胎兒窘迫的地步,就剖腹生產。

狀況8〉

病患感冒發燒 也給予套餐式治療

胸腔內科醫師說,病人可能只是簡單的感冒或病毒感染,但是第一時間無法分辨,在避免日後有糾紛的情況下,就給予套餐式的治療,包含抽血、細菌培養、胸部X光、全套電腦斷層、廣效性抗生素(一天至少3000元起跳)。但是大多數可能是不必要的。

其實在防衛醫療中被使用最多的檢查之一就是電腦斷層掃描,由於可在短時間內做出比X光更精確的診斷,醫師多做檢查來證明診斷的正確性,許多病人也以為如此是得到較好的醫療照顧,但實際上卻暴露在罹癌風險中。

《紐約時報》就曾報導,醫療放射是雙刃劍,優勢是可以幫助病人找到潛在問題。但是美國著名的心血管雜誌《Circulation》刊登杜克大學(Duke University)最新研究,經常重複進行複雜影像檢查的孩子,會增加罹癌的風險,而且女性比男性的罹癌風險大,因為她們有增加乳腺癌和甲狀腺癌的風險。但是輻射計量較少的X光,則不會增加危險性。

借調到台南醫院當院長的成大醫院外科部教授李伯璋坦言,醫界怕被告,才會產生防禦性的醫療。醫療品質要好,需要檢視醫師的專業能力,要醫師為自己專業負責,家屬過度壓力反而會讓醫師診療失焦。減少不必要的防禦醫療與健保浪費,是健保走向下一個20年的重要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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