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想看造物主的傑作或惡作劇？請到柏林。
在柏林圍牆舊址，人人可以腳踏二個世界，迷惑於自由與控制、現代舞與古典芭蕾、貧與富、史達林與柯爾總理、東方與西方、過去與未來的交集。
有一部分圍牆仍保留著，給大家塗鴉；一部分圍牆則讓遊客敲打取樂。牆真的很硬，來把鎚子吧！五馬克敲十五分鐘。電鑽？不行，老闆要留來自用，敲圍牆水泥塊出售，大塊十馬克，小塊一馬克。想買輛東德裝甲運兵車？行，就停在路邊，價錢另議。
「西」柏林德國歌劇院全場爆滿，穿著入時的觀眾，聚精會神看舞者演出波蘭舞蹈家Christopher Bruce的「椅子」和「夢醒」，舞台上洋溢當年共黨統治下波蘭人的苦悶心情。舞畢，掌聲不絕，謝幕超過十次。但全場幾乎沒有東邊來的觀眾，因為五十馬克一張票，他們捨不得。
幾公里外的「東」柏林，著T恤牛仔褲的青年，拿著簇新的「西」德馬克，在唱片行中盤算，鈔票有限，該買瑪丹娜呢？還是麥可．傑克森？
柏林人偉大起來
同一個城市內，兩個隔絕近四十年的群體，東邊居民一二八萬，西邊二一四萬，正好奇的體驗著對方。幾個月前，東、西兩邊才協議，暫定柏林為德國統一後的首都。「讓我們偉大起來吧，柏林人」，路旁的海報寫著。然而，很多柏林人正在擔憂，一個分裂將近四十年的城市，有不同的生活、習慣、價值觀、背景，要他們如何立刻像一加一除以二的方式共同生活。
很難想像這個五光十色的城市，市中心十平方英里範圍，竟在二次大戰末期，承受過盟軍二萬多發炮彈，居民死亡十五萬，全市幾成瓦礫。
柏林是前普魯士皇朝的故都，在俾斯麥帶領、統一全國後，成為德意志帝國的首都。市中心的俾斯麥大道，以前是貴族外出打獵的馬路，俾斯麥下令改成休閒與商業區，供國民公餘消磨時間之用。
希特勒執政時，據說曾微服出巡巴黎，對巴黎之美，大為歎服，特別下令手下建築師，建設柏林為世界的中心，超越巴黎，並準備將柏林易名「日耳曼」。這個計畫，還未實現就已夭折。希特勒也在柏林自殺身亡。
東西德分裂，柏林也一切為二，宏偉的皇宮、大博物館、鴻博大學、國家圖書館、大歌劇院，全部封入鐵幕。前東德政府為建設東柏林為樣板，不惜巨資，建設一座又一座豪華旅館。
西德也要把西柏林建設成資本主義樣板，每年補貼經費達一百億美元。統一前，西德政府設立的科技大學學生曾經和教授聯手，以雷射光束照射東柏林鴻博大學，號稱「自由之火穿越鐵幕」。
統一後的柏林前途未定，雖然暫定為首都，但波昂、法蘭克福的居民也在爭取，未知獎落誰家。
但統一的柏林卻是知識和人才最密集的德國都市。共有一八０所研究機構，四萬技術人員，其中一萬三千人是科學家。三所大學，學生人數高達十萬。
遊覽柏林的樂趣之一，是看它樣樣成雙的設施。當大博物館隱入東邊鐵幕，西德很快就在西邊加蓋一間。就這樣你一間我一間，目前，柏林擁有兩座埃及博物館、二座東亞博物館、二座伊斯蘭博物館，歌劇院則共有三座。加上世界第一流的柏林交響樂團。目前，各藝文中心負責人正密切交流合作，使柏林成為歐洲文藝重鎮。
藝術家對未來躍躍欲試，很多柏林人對過去仍未釋懷。一九六一年柏林圍牆建立以來，共八十名企圖投奔自由的共產子民在牆邊被軍隊格殺。現在，柏林人翻起舊恨，控告前東德軍隊謀殺的各種個案，超過四千件。
一位前東德地主向政府登記，要索回亞歷山大廣場上一片被共黨政府徵收的土地，這片土地，目前正矗立三六五公尺的電視塔，在塔上可俯瞰全市風景。不同以往的是，以前是東德人民在塔上遙望自由的西柏林，現在則大多是西柏林遊客在塔上喝咖啡，看自己的老家。
至於柏林今後能否再煥發普魯士時代的光輝，有些柏林人露出熱切的渴望；但也有許多自由派知識分子，對此不屑一顧。「二次世界大戰都是柏林發號施令，遍地都是血腥，那有什麼光榮可言。」一位奧地利籍的記者對「遠見」編輯說。目前柏林市仍有美軍、英軍、法軍、德軍、蘇軍駐紮，軍車往來，常構成一幅奇趣的畫面。
柏林地下鐵路始建於一八九七年，德國分裂前，地鐵網已長達三二五公里。分裂後，鐵路被攔腰截斷，目前又開放通車，四通八達的地鐵，雖然有清楚的地圖，還是容易令外地人迷路，尤其是在鐵路分叉口。
柏林，也在歷史的分叉口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