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徐總裁……
問:你已經有「流通教父」的地位,為何還要重出江湖?
答:我是有使命感的人,遇到想做的事情會有強烈的動力。一般上班族是不敢的,因為risk(風險)很高!
問:第二次流通革命,預計花多久時間?
答:你在問我何時退休嗎?第二次會比較容易,不用再花35年時間啦!(指在統一超商時期的第一次流通革命)。
問:最欣賞林敏雄董事長哪一點?
答:他是很有熱忱的人,而且我們都認同「讓利」和「共好」的理念。
問:啟動超市改革,第一步要怎麼做?
答:把店型標準化,導入「現場主義」,讓前、後勤更緊密聯結,整體運作更省力化、效率化。
問:接任全聯總裁已夠忙,還有時間兼任商發院董事長嗎?
答:我時間很多,怎會沒時間?而且你看,商發院還有這麼多事情等著我處理(邊說邊指向辦公桌上厚厚兩疊的待審公文)。
2014年1月6日,素有「台灣流通教父」稱譽的徐重仁宣布出任超市一哥「全聯實業」的總裁,新年伊始就為台灣流通業界投下震撼彈!一年半前,一手草創統一超商7-ELEVEn的徐重仁,無預警從擔任26年的「統一超商總經理」退下。儘管傳出不少財團積極延攬,但徐重仁始終不為所動,只低調接下兼任性質的財團法人商業發展研究院董事長。
然而2013年底前東家的一場董事會,似乎也牽動了徐重仁的生涯規劃。12月19日統一超商召開董事會,通過由統一企業董事長羅智先接替岳父高清愿的統一超商董事長。高清愿在一個多月內陸續卸下三個集團董事長,只保留集團內三個子公司董事長職位,等於統一集團全面交棒、進入羅智先時代!
緊接著,1月6日、徐重仁66歲生日當天,全聯董事長林敏雄與徐重仁聯袂召開記者會,特別為徐重仁量身打造前所未有的「總裁」大位,送上一份生日大禮。
新戰場
我是一個有理想的人,我想的是「共好」而不是和誰仇恨對立……。
新主接班、老將復出。或許是時機點敏感,在當天電視新聞與隔天報紙上沸騰的標題是「老臣的復仇」「教父的逆襲」。「我完全沒(復仇)這想法,反而很感謝當年高老闆(高清愿)給我機會!」接受《遠見》專訪時,徐重仁忍不住皺眉澄清。記者會隔天,徐重仁就在自己臉書貼聲明,指電視名嘴製造衝突,「我是一個有理想的人,我想的是『共好』而不是和誰仇恨對立……。」
「其實徐總對『統一』兩字、對高老闆,還是很念舊情!」台灣服務業發展協會祕書長李培芬觀察,流通業有三隻腳,分別是超商、量販與超市,前兩者的龍頭(指統一超商與家樂福)不是統一所有,就是統一有持股;徐重仁選擇「超市」為復出戰場,就是避免與老東家衝突。
據了解,旗下擁有流通事業體的頂新、潤泰集團,以及科技業的鴻海集團都曾大力延攬,甚至透過重量級人士當說客。或許是避嫌,最終徐重仁都婉拒了。
我不為錢 而是求「共好」
這次答應出任全聯總裁,徐重仁點頭的關鍵,就在林敏雄。不過,「媒體說是因為林董陪我掃廁所,那真是好笑,和我一起掃廁所的又不是只有他!」這是徐重仁的第二個澄清。身為台灣美化協會理事長,徐重仁2013年4月率團往日本掃廁所,當時林敏雄也帶著一票主管響應。而2013年徐重仁與長子徐安昇發表新書,林敏雄還購買千本送給同仁。
「人家是三顧茅廬請到諸葛亮,我是整仙人拚過去(台語)!」小徐重仁兩歲的林敏雄,透露早就對徐重仁佩服,苦等到他退休才有機會延攬。「林董讓我最欣賞的一點,就是『熱忱』!這不只是對我喔,他對所有人都如此!」徐重仁笑說,雖然認識林敏雄很久,但真正相熟是在過去一年。
為了延攬流通教父,林敏雄也讓徐重仁入股全聯,外界好奇究竟撥給了多少股份。「入不入股、多少股份,根本不重要,我也不缺那些!」這是徐重仁的第三個澄清,指自己做事從來不是為了錢,「正因為全聯沒有上市櫃,沒有股東追獲利的壓力,這樣才有空間好好做事,達到『讓利』和『共好』!」
除了與林敏雄理念投契,自稱「零售就是我的DNA」的徐重仁,再披戰袍的理由只有一個,就是藉由提升流通業讓大家更幸福的使命感。
新目標
全聯團隊的人很老實、憨厚,也很認真,跟早期統一超商的人很像。只是還沒有人好好教他們!這項使命感,徐重仁稱之為「第二次流通革命」,主戰場就鎖定「超市」!記者會上,大家紛紛問他的目標是什麼,回答問題前,徐重仁先轉頭問林敏雄:「可以講嗎?」換來林敏雄爽快一句「總裁說了算!」這讓徐重仁滿面笑容喊出目標:「2017年展至1000店、2020年達營收2000億元!」
「那句『總裁說了算!』,就值得徐總復出了!」李培芬說,林敏雄花15年「把全聯變成咖」,從當初接手的66家店,打拚成現在700店、單店年營收約1億元的「超市一哥」,等於給了一塊好戰場;更重要的,林敏雄充分授權,徐重仁可以放手展抱負。
親自操刀 店面更有存在感
二次流通革命從何著手?先來聽聽徐重仁對超市業態的觀察。「在歐美等先進國家,人們出門消費,最常去的是超市,不是超商,也非量販店!」徐重仁觀察,超商主要客群是個人,而超市則針對家庭,台灣人幾乎每天都會到超商報到,但超市卻可能一週去不了一次,顯然國內超市還未達到令人滿意的水準。
目前700店、營業額700億元的全聯,雖在2012年營業額超越家樂福,成為台灣僅次於統一超商的第二大流通品牌,但在這位新任總裁看來,還大有改進潛力。「賣場的走道太狹窄,連購物車要『錯車』都很難!」他說,許多常到全聯的消費者會感覺整個空間太緊迫,而且沒有什麼加值服務,因此提升顧客滿意度,正是第二次流通革命的第一步。
早在2014年元旦上任前,徐重仁已透過與兒子徐安昇共組的「筑誠創研公司」,擔任全聯顧問,開始鴨子划水低調改革。2013年底甫開幕的宜蘭健康店,可說是徐重仁親自操刀的第一個作品。踏進健康店,會發現全聯變時尚了,不僅寬敞明亮,商品組合除了既有的乾貨區,還有大範圍生鮮區與美妝區。
迥異於過去不重裝潢,把成本省在刀口上回饋給消費者,以至於就像首支全聯廣告所自我陶侃的「根本找不到店面」。健康店這種「存在感」十足的新店型,將是全聯下一代的標準店。
改善環境 就是換顆腦袋
商品種類也從1萬多件減少至7000件。「先幫客人過濾,讓他們更容易找到想要的商品!」徐重仁深諳,與其塞滿商品,不如精簡品項,讓客人方便逛遍所有貨架,才能提升客單價。「看起來好像只是調整店鋪,但實際上,總裁是在幫我們換腦袋,從供應商思惟,變成消費者導向!」全聯行銷部特助初貴民說,以往為了極大化品項,連走道也經常屯滿貨品。
他表示,減少品項的新店鋪,走道從一米擴大為一米五,貨架高度從最高190公分,縮減至更好拿取的150~170公分,甚至闢設座位區,就是為了創造更舒適的購物體驗。
「總裁要我們從顧客的角度來思考,還丟許多新課題,像是生鮮,到2014年底前要挑戰整體營收的20%!」初貴民說,全聯的生鮮比別人便宜20%,很多都是以批發價直接售出,只有1~2%微利。但重點不是賺錢,生鮮的戰略是「黏客」,把客人的訪店頻率,提升為一週三次以上。
「全聯團隊的人很老實憨厚,也很認真,跟早期統一超商的人很像。只是還沒有人好好教他們!」善於培才的徐重仁觀察。
新格局
早期全聯以「實在真便宜」打下一片天,但現在「便宜」不再是唯一訴求的品牌核心了!就像林敏雄說的,自己能打天下,不一定能治天下,力邀徐重仁掌兵符,也是因為全聯已跨入轉型期。
「早期全聯以『實在真便宜』打下一片天,但現在『便宜』不再是唯一訴求的品牌核心了!」元智大學管理學院教授陳家祥觀察,「延攬徐重仁,絕非要跟7-ELEVEn對打,而是希望透過創新服務把超市的餅做大,這才是徐總的格局!」
其實,近三年全聯已經悄悄啟動轉型大計。前年,全聯在台北市延吉街開出imart概念店,打出的口號不再是便宜,而是「時尚平價超市」。當時推出的新一代品牌廣告,不再是「全聯先生」拿著福利卡洗腦般地要大家拚命省,而是「我的夢想」,請老百姓站上講台,宣告從全聯省下的錢,他們要拿來如何圓夢。
操刀全聯廣告八年的奧美創意總監龔大中說,全聯的品牌精神已從深入人心的「來全聯,實在真便宜」,跨入「來全聯,買進美好生活」。
經營事業要有寫歷史的心境
除了店型與商品革新,2014年元旦全聯一反以往只收現金的傳統,引進中信卡、開放刷卡服務,首日業績即暴增三成;徐重仁上任後又馬上推出「2014年安全蔬果白皮書」,無不是要回應消費者對美好生活的期待。徐重仁曾說,「經營事業就像經營人的一生,要有寫歷史的心境,」而巧合的是,林敏雄也把徐重仁上任視為全聯歷史上重要的一天。
曾花35年締造台灣便利商店奇蹟的徐重仁,這次重出江湖又將如何改寫超市歷史,各界翹首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