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中國三胞集團董事長袁亞非這天,他戴著金邊眼鏡,一身剪裁合身的深色西裝,搭配白襯衫,腳踩一雙深藍絨皮鞋,走的是雅痞風格,白皙娃娃臉上笑咪咪的。但他一開口卻霸氣十足:「南京新街口有一半的商業是我的。」
「因為公司發展得比較快,很多人叫我土豪,就是Rich Red Neck,富的紅脖子,」他這樣自我介紹,舉止不拘小節,翹著腳,順手點起一根洋菸,熟練吐出白色氤氳菸圈,說話中會夾雜一兩個英文單字。
白手起家的袁亞非,還不滿50歲,卻已是中國最大IT連鎖零售大亨,名列《富比士》中國400大富豪多年,他也是中國大陸這20年來,改革開放世代的典型民營企業家代表。雖然台灣民眾並不熟悉這號人物,但走趟南京,就能具體而微見識三胞集團實力。
位於最繁華商圈的中國十大百貨之一的「南京新百」、高檔商辦國際貿易中心,都是袁亞非的地盤。一個街廓外,在電腦一條街「珠江路上」,屹立近10年的宏圖三胞PC Mall旗艦店,改裝後寬敞明亮,分門別類陳列最新的品牌筆電、平板、手機。
700家直營店 員工數逾3萬
像這樣的宏圖三胞3C賣場,全中國有700家連鎖直營店,主打體驗式行銷。而三胞集團版圖橫跨IT連鎖通路、百貨、房地產、金融、媒體、電子商務,員工人數超過3萬人,2012年總營收破2500億台幣。
袁亞非回顧大時代背景,娓娓道來創業歷程。1992年時,已退休的中國前國家主席鄧小平,最後一次公開露面,南下武昌、深圳、珠海、上海,發表一系列知名南巡講話,「不要像小腳女人一樣,要大膽的試、大膽的闖,」鼓勵全民、機關幹部下海,引發創業風潮。
這成就一批「九二派」的企業家,袁亞非是其中一員。重量級房產大亨,萬通實業董事長馮侖、SOHO中國董事長潘石屹也都名列其中。「跟著這時代的發展,逮住了不少機會,」1993年,不到30歲的袁亞非,本是南京雨花臺區公務員,果決辭掉工作,想著做點小生意,「那時想從農村運大米到城裡賣、也想過賣服裝,都沒成功。」
後來,袁亞非和朋友合資2萬人民幣,在滿是電腦配件商店的南京珠江路上,租了不起眼的攤位,開設小電腦櫃「三胞電腦」,專賣各式DIY電腦零件,CPU、主機板、鍵盤、螢幕,卻因為位處偏僻,難以招攬顧客。
這樣不利情勢,卻讓腦筋動得快的袁亞非,首開先例,成為「全中國第一個打廣告賣電腦的人」。20年前他就刊登大幅廣宣,主打「全市最低價、全省最低價」噱頭,吸引大批人潮。如此創新作法,當時引發同業砲轟圍剿,但也成為致勝關鍵。短短兩三年,三胞電腦零件零售生意已是珠江路規模最大,而他也被稱作「電腦大王」。
效法三大外商 連鎖超市賣電腦
然而,袁亞非並不以此為滿足,反而厭倦了珠江路上「前店後廠」的小本生意模式。用存款買下南京當時最高級的商辦國貿中心一個小單位,搬到那邊上班,開始擘劃更全面的事業計畫,更因買進幾檔新上市股票,在資本市場裡賺進不少資金。「離開珠江路店鋪現場,才學會管理,」袁亞非分析。
只不過,傳統賣電腦的模式能有什麼改變?早在2000年,袁亞非靈機一動,效法三大外商企業沃爾瑪超市(Walmart)、戴爾電腦(Dell)、麥當勞(McDonald)那樣大規模連鎖、直銷、標準化的商業模式經營IT產品生意。這正是他引以為傲的WDM成功密碼。「我是全中國第一個用連鎖超市概念賣電腦的人,」袁亞非自豪地說。
前無古人的銷售模式、當時有人嘲笑他是「敗家子」,會賠上第一桶金。但袁亞非的特立獨行,卻讓他緊緊抓這10餘年來中國內需爆發好光景,也讓三胞變成中國最大的IT連鎖零售企業!
只是,這位沒上過網,現在還拿著最便宜功能手機、自嘲「暴發戶」,行事大喇喇的老闆,到底如何管理最潮的3C賣場?祕密之一就在他過人的膽識、還有勇於跟別人不一樣。
袁亞非的左右手、三胞集團副總裁岳雷滿是佩服,「董事長就是敢闖敢試、堅持不懈。」袁亞非的投資眼光,也自有一套想法。
岳雷回想2008年金融海嘯,三胞旗下宏圖地產一級主管們,全都提議要暫緩房產投資,先避風頭,結果董事長卻決定「逆勢擴張」,讓人跌破眼鏡。最後卻證明袁亞非眼光精準,大陸這幾年經濟發展,受歐美影響不大,房地產更翻漲數倍。
每天工作18小時 全年無休
不僅膽子大、眼光準,從他有如行軍般的日常規劃,可看出他的勤奮不懈。早上8點起床,進公司主持重要戰略、財報會議,接著出席工商界集會;下午會客、會見高層主管,晚上應酬完繼續回辦公室批閱提案文件,一邊打電話找同仁商談。身邊員工給董事長室起了個外號「夜總會」,就是「夜裡總開會」。
這樣還沒完,通常深夜回到家中,袁亞非還不歇息,繼續簽批公文,閱讀時事書報了解最新潮流,有時夜裡想到好點子,還要值班祕書趕緊記下,才不忘事。袁亞非透露,「我不會上網、沒時間上微博,但10幾個祕書會跟我報告新動態!」
岳雷描述,董事長每天工作超過18小時,晚上2、3點前不會睡覺,「他就像機器一樣不知疲倦,一年365天。」10月底,袁亞非來台參加《遠見》高峰會,只待三天,行程一樣滿檔,不僅拜會企業朋友,參觀婚宴廣場、大賣場、與電子商務廠商洽談合作機會。
現在他的事業版圖更已擴及眾多服務業,地產開發、百貨業,都經營得有聲有色;更參股江蘇銀行、華泰證券業等金融業,2013年上半年還買下中國發行量最大的週刊《中國新聞週刊》,進軍文化事業,也投資養老服務事業「安康通」,要變身全方位「服務業大王」。
想把台灣鵝肉賣到南京去
他對任何一點新鮮事和商機都不放過,像是偶遇幾位趨前交換名片的台籍業界人士談起要做精品,就立刻約好詳談時間;在電梯口碰上新東方教育集團及真格基金創辦人徐小平,也是一開口就跟他談生意上的事情。
袁亞非的好友、金鷹集團董事長王恒觀察,像他這樣的中國企業家,很有憂患意識,雖然在大陸已很有知名度,卻願意到台灣介紹自己,非常難得。
而台灣服務業的商機,對袁亞非來說簡直遍地黃金,光是寧夏夜市的現切鵝肉,他就講到眉飛色舞,「那可真是好吃,假如到南京開一家,南京的鹹水鵝店估計都要倒閉了!」他還主動遞名片給鵝肉店老闆,問他有無意願到大陸發展。
只不過,台灣對於陸資審查嚴格,讓他碰了不少釘子,一有時間就大聲疾呼,希望服貿協議趕緊過關,話說得直爽,「我們投錢過來,你們是法治國家,不行就抓起來了。我都不怕,你們怕什麼?」這就是袁亞非的真性情,有話直說不怕得罪人,將滿50歲的他,要繼續挑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