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9月初的早晨,天清氣爽,從深圳市區沿快速道路往北行,路途約1小時,抵達關外光明新區,這裡是全中國最大玻璃式觸控面板廠,萊寶高科新廠所在地。還未進入萊寶高科光明廠,外頭已經排滿等著面試的人,一個個列隊查驗身分證,他們是來應徵生產線員工,接待的業務經理畢建康說,因為產線忙,「有時候一天就要招一兩百人!」
跟位於深圳市區的老總部相比,萊寶高科剛落成半年多的新辦公樓,挑高米白色門廳,氣派非常,來往不少組拜訪廠商,這天,還有來自台灣宏達電的高層來參訪,顯然考慮用他們的觸控面板。
而今年夏天發表,華碩和Google合作的殺手級平板產品,新一代Nexus7平板,用的就是萊寶的觸控面板。華碩執行長沈振來也曾幾次親赴考察,甚至私下大讚萊寶是「優等生」,品質不輸台廠,一開始略有疑慮,到後來敢於把大單交給萊寶。
《遠見》獨家前進生產線,先經過兩道確認身分的防線,再通過金屬探測門,換上拖鞋,接著再穿上淺藍色的潔淨袍,套好帽子,進入生產線參觀通道。只見第一線員工小心翼翼地用空氣吸棒,氈起觸控面板,細心檢查著,牆上的標語寫著「立足崗位抓質量,一絲不苟見精品」。
或許你從未聽過這家深圳上市的萊寶高科,但它的實力正是大陸快速崛起科技業的代表。從第一代蘋果iPhone一直到iPhone 4S的觸控感應玻璃,都由它包辦,長期供貨給台灣宸鴻,是蘋果手機能順利出貨的關鍵零組件供應商。
利潤雖大降70% 但不轉型會更慘
如此背景,讓萊寶在2010年股價一度狂飆數倍,更是大陸超級火紅的蘋果概念股。只不過蘋果從iPhone 5開始,捨棄原來的玻璃對貼製程(GG),改用與面板結合的in-cell內嵌式觸控技術,加上宸鴻開始提高自製觸控感應玻璃比例,一度讓萊寶頓失大客戶,只不過也因此浴火重生,一年多來又走出一條新路。
從2011年開始,萊寶選擇從幕後走往台前,跨足觸控模組生意,等於和過去的客戶宸鴻、勝華正面PK。萊寶主推的是單片玻璃觸控面板(OGS),與宸鴻、勝華如出一轍,但和中國最大的觸控面板廠歐菲光所屬的薄膜觸控陣營不同。玻璃觸控技術在7吋以上面板較有競爭優勢,薄膜式觸控則在中小尺寸、手機類產品吃香。
跨入模組生意,萊寶雖然在市占率大有斬獲,上半年營收比去年同期成長15%,達6.94億人民幣(約台幣34億元),除了原有中興、華為、聯想、酷派以及日系筆電廠如東芝等客戶,又增加華碩、宏碁等合作伙伴。但是,萊寶卻也因為加入一線觸控面板價格大戰,利潤比去年大降70%。不過這一步卻是非走不可。「你看宸鴻的需求都down(下滑)的很厲害,假如不做這一步的話,我們會更慘,」萊寶總經理李紹宗果決地說。
同業忙著裁員 他們卻擔心產能不夠
穿著件咖啡色polo衫、米色工作長褲,李紹宗看起來就像一般的工程師,不是能言善道型,毫無大老闆的排場,操著一口京片子,「總之,最難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在如此艱難時刻,萊寶甚至逆勢加大投資,去年11月大手筆買下兩條大日本印刷(DNP)的五代線,把鍍膜及光刻設備從日本移到重慶建生產線,不到一年,已經投產。員工也從目前約5500人,到年底要增加到萬人。
見證建廠過程的萊寶台灣分公司總經理林浩文回憶,總經理李紹宗常坐鎮重慶,忙到半夜兩三點,隔天早上7點多,照樣起來幹活,「那是Mission Impossible(不可能的任務)!」「同業在裁員,我們卻擔心產能不夠,」李紹宗笑著說。這一場觸控大戰,拚的是投資與速度,陸廠用價格優勢、用大手筆投資,先下一城,搶下市占,實力不容台灣小覷。
萊寶高科台灣分公司總經理 林浩文
陸企老闆敢放權,開疆闢土更有成就感
今年初才到萊寶任職的台灣區總經理林浩文,選在40歲的不惑之年轉戰陸企,讓他體會最深的是:「千萬不要再以為陸廠是土包子!」他曾在台灣達虹(宸鴻併購後,改名達鴻)、仁寶旗下子公司恆灝等觸控面板廠任職,但林浩文不怕被說是台廠叛將。
現在的他,常當空中飛人,每天行程滿檔,有時一大早6點多要陪客戶球敘,進公司辦公,忙到半夜1、2點是常有之事,一個禮拜可能只休假一天,但這樣的勞碌,卻讓他充滿鬥志與成就感,也找到更大的舞台。林浩文比較,台廠和陸廠最大的差別,在於做事的熱情拚勁、在於投資的大手筆、更在於速度及執行力!「以前在台廠要花四星期才能交給客戶審查的樣品,陸企一兩週就能交貨。」外商過去一直稱讚台灣人的速度,現在大陸人的速度比台灣更快。
最近剛陪著老闆遠赴美國西雅圖、矽谷、德州拜訪客戶,林浩文分享,以前在台廠工作,就是領薪水的上班族,一顆小螺絲釘,但現在公司放權讓像他這樣的幹部去衝、去闖,有那種跟著公司一起成長,開疆闢土的成就感,加上薪水之外豐厚分紅,都是以往十幾年業務生涯中,前所未見。只是當愈來愈多台灣科技人才幫大陸科技廠打拚時,台灣科技業的領先優勢還能維持多久?令人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