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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飛機的人-專訪航發中心主任華錫鈞上將

文現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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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現深

1990-07-15

瀏覽數 20,350+

造飛機的人-專訪航發中心主任華錫鈞上將
 

本文出自 1990 / 8月號雜誌 第050期遠見雜誌

問:你跟U2是怎麼結緣的?

答:四十八年我到美國受訓,到了那裡,還不曉得要做什麼。瞭解了以後就開始上課,上課時只准聽、不准記,差不多過了將近兩個禮拜才告訴我們要飛什麼。

回國以後就開始在國內試飛、然後做任務。

出一趟任務事前的準備,最主要是天氣要好,因為我們任務是照相,但要等天氣,因為任務很長,一定要在白天照相,所以前一個晚上就要出隊,住在隊上。起飛之前還要吸氧氣,吃個豐富的早餐。有時候等天氣就要等半個月、一個月,假如天氣很正常,有時也要持續飛行;我一直到一九六三年任務都差不多做完了,上面覺得我們滿辛苦的,問我們顆意到那裡去,我希望去唸書,後來就拿公費去唸書了。

問:當時飛行員的出事率很高,對你們的士氣有什麼影響?

答:我們剛從美國結訓回來不久,蘇聯就把美國的一架飛機打下去,那時我們就曉得共匪那邊有一批飛彈。他們一開始打得不多,我們就像捉迷藏一樣到處躲,避免被鎖定,我們等於是今天做這個航線,明天飛那個航線,但你一直可以看到下面它的飛機一直跟著。最怕的是飛機情況不好,假如熄火,非得降低高度才能重新點火,那時就是它攻擊你的機會了。

我們那時裝了預警裝備,比起現在的差很遠了,那裡有飛彈來,它會指示我們迴避。

「華因斯坦」

問:這段日子對你後來有沒有什麼幫助?

答:還是有,比較看開一點,經過這段以後,對宗教方面接觸比較深。

問:U2這段經歷,在你的整個人生裡有沒有什麼意義?

答:我當然會想到那段時期,不過那段時間在整個人生中算是比較短的一段,其實以後也有很多其他方面的考驗,不一定是生命的危險。

問:後來你怎麼會朝技術方面發展?

答:這是個人的興趣,我從前在空軍幼校唸書時,就對工程方面有興趣。我的數學從小就很好,他們都叫我「華因斯坦」,後來我想假如有機會唸書就去。

我也很幸運,剛剛飛完U2時,空軍才有國外的公費留學,我是第一批,也可以說是第一個,那時也下了滿大的決心。當然到華航去,生活是好了點,不過我想出去唸書能了卻我的願望,那時我已經三十八歲了。當然去之前我花時間準備了一下,後來決定從碩士班唸起,那時,經國先生管我們的事情,他告訴我們;出去滿辛苦的,也不一定要唸到學位。我第一年成讀不錯,就繼續唸下去了,唸到博士。

問:過去飛行的經驗,對你做IDF有什麼幫助?

答:應該有幫助,起碼飛機在空中應該注意什麼,我都很清楚。這也是我覺得相當幸運的,自己差不多飛了五千個小時,我以前當空軍是比較喜歡飛的,打仗也還不少,比現在的年輕軍官打得還多。

從飛飛機到做飛機

問:從飛飛機到做飛機,你有沒有不同的感覺?

答:自己還滿愉快的,以前是人家做飛機我飛,現在開始慢慢瞭解怎麼樣是好飛機,自己能參與,把一些想法放進去,看著它們能慢慢飛起來。

我這裡做的第一個飛機就是介壽號,我來的時候他們已經開始在做了,他們是從國外拿藍圖回來仿製,我回來以後帶了一批人到美國洛克希德公司去實習,他們也試飛過介壽號,做三架摔了兩架,不過還好那時賴名湯總司令很支持,要生產做教練磯,做教練用的話這飛機就不太適合;等我領隊回來時,就把裡面做了二十五項修改,然後生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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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興號是我回來以後,我們一組人大概二十個人,再加上國內幾個人開始設計的。做完以後也生產得還不錯,現在空軍還在用,這飛機已相當老了,大約比介壽號慢了兩年。後來就是XC2,XC2做了一半,國防部說不需要,可以向外國買,但第一架還是做出來,試飛以後就停了。

那組人後來就移去做AT3,AT3出來,空軍特技小組就用了這飛機。然後就是IDF,籌畫的時間很長,差不多民國七十年就開始了,剛開始時目標比較不確定,所以做了很多不同的設計,到了七十三年才開始所謂全程的發展,樣子也定了。

問:你最得意的是什麼?

答:因為我們工作人員的能力強,國家的投資也很多,每一個階段差不多挑戰都滿大的。像在做中興號時,國防部就說「我們中華民國從來沒做過飛機,你們設計飛機將來誰敢飛啊?」所以後來這飛機要試飛時,我就自己來飛;後來空軍又不同意我飛,還是叫了官校一個教官來飛。

我覺得做每架飛機,挑戰性都很大,都是很傷腦筋,是很大的考驗。做航空工業永遠不會覺得無聊,它永遠有新的事情、問題要解決。

國家的財富

問:我們做AT3做得非常成功,一下子跳到IDF難度非常高,怎麼有這信心跟決心?

答:國家的需要是必要的因素。因為IDF開始進行時,中美斷交,民國七十年有了一筆國防基金,一定要做戰鬥機。這講起來是個團隊,不是一個人,我覺得經過這麼多做飛樣的訓練,這組人實在是國家的財富。

問:在整個世界航空工業裡,我們的地位大概在那個地方?

答:我想可以到第一流,同樣的飛機其他國家的發展,並不是像我們這樣的順利。像瑞典J39的飛機,他們比我們早兩年開始發展,結果去年二月摔了第一架,第二架到今年五月才出來,飛得也不是很順利。有時要突破一個技術,也需要點運氣,但自己要下功夫才行。

問:我們國家要發展航空工業需要有什麼樣的條件,要培養什麼樣的人?

答:我們國家工程的水準滿高的,學校教育水準也很高,而且在六0年代他們去受訓唸很多的書,這很重要,科技水準不錯,工作也有效率,假如你給他一個好的環境目他可以做得很好,另外,一定要國家大力支持。現在常有很多公營事業建設,推展得並不是很順利,好像反對的聲音太多了,這就是決心不夠。我們在軍中很少這樣,長官都很支持,所以能夠全心全力在做。

問:作為一個飛行員以及國家航空工業的領導人,能不能試著為一個好的飛行員、好的戰鬥機下定義?

好的戰鬥機要靈活

答:好的飛行員對科技要有相當瞭解,現代的飛行員是要有腦筋的,不像從前只講勇敢,現在還要用智。在科技上的理解力也要相當高,因為飛機的水準愈來愈高,所以水平要比從前要高。

好的戰鬥機要非常靈活,因為戰鬥機一定要頭對著敵機才能打,所以不管在什麼情況下,都要能很快地追上,或很快能調頭追上敵機;第二個是一定要小,不然人家容易發現你,第三個,火力一定要夠,不但是近程的,遠程的也要,這是在空中作戰的幾個基本要求,當然,火力包括瞄準、火控系統也得要好。

記得從前飛F86的時候,假如要瞄準敵機很困難,那時瞄準機很難擺上去。現在的飛機就很容易,飛機本身很穩,瞄準也穩。講起來米格二十九很靈活,但是火控系統很差;另外,它有個缺點是引擎維護的間格時間很短,飛三百小時就要維護,我們的飛磯是兩千小時。

問:IDF是不是符合你所謂好戰鬥機的理念?

答:我們要儘量往這個方向去做。

問:在你人生事業的發展中,你的自我期許是什麼?

答:把事清做好,就是這樣。

(藍美貞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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